到了皖渠的时候，我远远就见几个暗兵围在一起，我心中本就不安，见到这些暗兵还不像是认真的样子，当下生气地上前，“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暗兵转身，纷纷颔首低眉，“大人，蛋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我不敢置信地说，赶紧小跑过去，到他们中间一看，我看到了一只长着几根红色羽毛的幼鸟，和一地的红色蛋壳，这一刻，我忽然看见了生命的尽头。
“这，这，这……”我指着地上的蛋壳语无伦次地道，“这，这就是……就是……我要的蛋？”
“是。”
“怎么，怎么碎了？”我指着地上的蛋壳，和那只眼睛还没睁开的幼鸟，“是不是你们不小心摔的？”
眼前的暗兵犹豫了一下，然后说，“蛋……碰到石头了。”
“碰到石头？”我压住心头的不安和怒火，沉声道，“我再问你们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们看到地上有红光出现，便掘地寻找，这颗蛋就在光源之下，我们取出来的时候蛋是完好的，但是……”
我一眼不眨地盯着那个暗兵，“但是什么？”
“但是这颗蛋自己会动，我们怕把它弄碎，不敢拿太紧，就让它跑了，结果它溜的太快，撞到旁边的石头，裂了。”
“你是不是在逗我呀？”我叉腰看着他，“蛋有脚吗，怎么动的？”
“属下句句属实。”
“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你这话，海会信吗？”我指向地上那只一动不动的幼鸟，“再者，按你这么说，这颗蛋这么好动，那这只鸟这会怎么这么安静？”
“……属下也不知道……”
“这下完了。”我抱头，“蛋碎了，海会打死我的。”
“啾，啾……”
我低头去看那只鸟，这只幼鸟眼皮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红瞳？我将鸟捧起来，仔细看它的眼睛，它红色的眼睛里似乎勾勒着另外的鸟型，很是奇特，“这是什么鸟啊，真漂亮。”
我看了几个暗兵一眼，“这次的事你们就当没发生过，听见没有？”
“是。”
“绝对不能让海知道我擅离职守了。”我叹了一口气，“不然罪加一等，死也会死无全尸。”
“哟，还有这么可爱的小鸟。”
我回头看向来人，“你怎么在这？”
眛兒哀怨地看了一眼拦着她的暗兵，我扯了扯嘴角，示意暗兵退开。
“人家想你了嘛，就过来找你了。”眛兒对我抛了一个媚眼。
我不自在地红了脸，“好好说话。”
“好吧。”眛兒婀娜多姿地走过来，手指轻轻点了点我手上的幼鸟，“活的吧？”
“当然是活的。”我移开手，死了还了得！
眛兒直起身子，笑笑，“这是准备敬给楚漆的礼物？”
“当然不是，我干嘛要给他礼物？”
“还有几天就是楚漆的寿筵，你不准备礼物？”
“我与他非亲非故，干嘛要给他送礼？”我莫名其妙地看着眛兒。
“呀？”眛兒一手卷起我的发丝，打了几个圈，“你认真的？”
“当然了。”
“楚漆虽不在意什么礼物，但是基本的薄面还是要给的，何况此次是他的千年寿筵，你们又在人家的皖渠里乱搅一通，不去，以后你在人家的地盘上……怕是不好做事。”
“大不了我不去他的地盘，他能把我怎么样？”
“可你现在就在人家的地盘上呀……”眛兒笑得眉眼弯弯。
“这也是他的地盘？”
“是啊。”眛兒点了一下我的脑门，“就算是独珈也会做做样子，你呀，还是不要太特立独行的好，会被排挤的。”
“排挤就排挤，反正现在也没人喜欢我。”我无所谓地说，想到自己不讨喜的身份就觉得心里发酸。
“谁说的，我不就喜欢你吗，独珈不也喜欢你吗？”
“真的？”我期待地看着眛兒。
“当然是真的。”眛兒娇嗔地撇下嘴，“怎么，你不相信我？”
“你说你喜欢我，我还相信，独珈……还是算了。”
“怎么，对独珈没信心？”
“他？他最多陪我玩玩。”
“你既觉得他不喜欢你，你怎么还缠着他？”
“我哪里缠着他了，我又没对他怎么样。”我不想跟其他人多说独珈的事，便板了脸道，“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好吧，其实是有人想认识认识你，便托了我当说客。”眛兒摆正姿态，“你有兴趣吗？”
“谁呀？”居然有人想认识我，我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
“夫老。”
“夫老？没听过。”
“那你去吗？”
“不去。”
“好。”眛兒搂过我的肩膀，“既然没兴趣，就去我那里玩几天吧。”
“你不是人家的说客吗，就这样？”我不解地看着眛兒，她怎么说也应该说几句那个夫老的好话，然后劝说我俩见面才对……
“你既已说了不想见，我原话转告便是，姐姐这次来呀，主要是想接你到我那边去玩玩的。”
我挣脱眛兒的搂抱，道，“不要，我还有事要处理。”
“去嘛……”眛兒又粘过来。
“不！”
“去啦，姐姐东西都帮你收拾好了。”眛兒伸手又将我搂过去。
她抱得紧，我闻到她身上的香味，看到低头可见的波澜，当下红了脸，“不不，你放开。”
“去啦，独珈那边你都睡过几次了，姐姐那里你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不要。”我移开手，生怕碰坏手中的幼鸟。
“你看你，睡惯了独珈，连姐姐都嫌弃了。”眛兒哀怨地说。
“你不要胡说，我就，我就在他床上睡了几次而已。”
“懂的懂的。”眛兒脸上露出我知道你们俩不简单的神情。
——
最后还是受不了昧兒的死缠烂打，我勉勉强强给了一个答复，只是答应了去她那里串串门，不会久待。
我让一个暗兵带路回海居住的地方，等到了离大门不远我就将暗兵撤了去，免得到时候比查在，肯定又要被他笑话。我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上的鸟入了海的居所，这地方相对于古城虽小，但放在外面任何一个地方都比一个客栈要来的大，我看了看站岗的暗兵，心里觉得有趣，嘿，跟我的暗兵长得一摸一样。
我几个跨步到海的房间，见门没关，就先探头瞧了一眼，这房间也是大，我探来探去也没瞧出什么，索性扣了几下门，大摇大摆走进去。要到里间，我还得再拐个弯，本来准备先探个头瞧个情况，谁知手上的鸟忍不住先叫了起来。
“啾，啾啾……”
我吓了一跳，当下也不好鬼鬼祟祟做事，大大方方走出来，没想到转身出来就看到比夙和比查都在，场面似乎有些严肃。
海盘腿坐在床边，比夙闭着眼靠在墙上，比查则慵懒地坐在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哟。”比查看着我手里的鸟，笑道，“你给孵出来了？”
“是啊。”我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给它孵出来了？
我走到海面前，小心翼翼地问，“海，你看这样成不？”
海缓缓睁开眼睛，我整颗心都提到嗓门上了，脑海里都是一系列等下他发火我该不该机灵点跑掉，跑掉再被抓到会不会更惨之类的问题。
“啾，啾，啾啾……”这只幼鸟似乎很忌惮海的眼神，不停发出叫声，身体还在我的手上微微颤抖。
它很害怕。
我想收回手，又怕海怪罪，便不敢多做动作。
“我当初说要的是蛋。”海抬眼看我。
“我知道啊，可是它要出来我能怎么办？”我直视海的眼睛。
海重新闭上眼睛，不说话。
“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比查垂眸看我，一副真的瞧不起我的模样。
我被他的眼神刺激了一下，心觉不满，“你厉害，下次你去！”
比查出乎意料的沉默，竟没忿我。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我看着手里的鸟一眼，犹豫了再犹豫，终于还是开口小声道，“那个……我可以走了吗？”
“嗯。”
唉？
他居然不怪我？
我像是得了赦令般如释重负，暗暗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比查伸手就将我手里的鸟拎走。
“你干什么？！”我伸手去抓。
“人走可以，东西留下。”比查躲开我的手。
“不行，你肯定不会好好待它的，把鸟给我。”我过去抢比查手里的幼鸟。
“鸟留下。”海闭着眼睛道。
海已经放话，饶是我有多大的不满，这会也不好再过去抢，只是看着那只叫个不停的幼鸟着实不放心，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得在原地来回踱步，心里那叫一个挣扎。
“你到底走不走？”比查不耐烦地说。
我看了看那只鸟，又看了看海，终于还是收起不畏强权，起身反抗的心思，“它，它还小……你们，你们悠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