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以西。
商道上行驶着两架马车,车上都刻印着临邛程家的标识。
后面一架满载着礼物,前面一架载着程家的少主程佰骑,以及程家的家臣蒲归山。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厚实的车帘阻挡了迎面而来的寒风,猩红的火炭把车厢里烤得暖烘烘的,却烤不化程佰骑脸上的寒冰。
他撩开了窗帘的一角,寒风倒灌,吹得炭火忽明,车厢内的气温陡降。
程佰骑打了个激灵,脸上化不开的寒冰,倒是被这股寒风给吹动了,他懊恼的哼哼一声,又把窗帘给放了下来。
蒲归山抖了抖衣袖,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些,“少主因何事懊恼?”
“明知故问。”
“老夫确实不知。”
程佰骑气乐了,指着他自己的鼻子喊道:“我啊,临邛程家的少主,居然要亲自去给人赔礼道歉!”
“是去结识悟道者。”
“悟道者?”程佰骑不屑的哼了个鼻音,“有什么了不起,家中匠奴之中,又不是没有过。”
蒲归山摇头,“不一样,农耕乃为国本。”
程佰骑闻言更是不屑,“泥腿子而已,先生该不会真把士农工商当真了吧?”
“少主慎言。”
蒲归山揭开窗帘向外看了眼,寒风吹得他汗毛倒立,但更让他心寒的,是朽木难雕的程佰骑。
不过身为家臣,该说的还是得说,而且得用程佰骑能接受的方式来说。
“士农工商,其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规定的这个秩序,谁认可的这个秩序,谁在坚定的维持这个秩序。”
还能有谁?
皇帝呗。
程佰骑沉默了,但心里仍是不屑。
蒲归山见状又道:“少主可知,大农令贵为九卿之一。”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就他这个泥腿子能做大农令?先生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在你听来,老夫就这个意思吗?
蒲归山感觉心累,只好继续说道:“农家之人为何多大隐世?家中匠奴为何难有成就?因为他们所悟之道,都无法惠及万民。赵飞却能以豆菽为种,十余日便能得十倍收益……”
不等蒲归山说完,程佰骑就打断道:“都还没证实……”
程佰骑的话也没说完,车夫突然停下了马车,他正要训斥,却听有一骑奔马,飞快接近过来。
下一刻,车夫通报一声,蒲归山撩起了车帘,就见骑马之人已到车前。
“罗武见过少主,见过蒲先生。”
蒲归山问:“可是有什么消息?”
罗武得到许可后,靠近马车低声汇报道:“郡守大人许赵飞千亩官田,三百官奴。据传,郡守大人似乎还有意提拔赵飞,予郡司农之职。”
“你回去吧。”
蒲归山拂袖打发了罗武,等马车在行驶起来后,才对程佰骑说道:“少主,同样没有证实,郡守大人为何许赵飞千亩官田,三百官奴?”
程佰骑若有所思。
蒲归山又道:“为了区区一个婢女置气,不值得。”
“我明白了,多谢先生解惑。”
程佰骑拱手一拜,心里仍旧很是不爽。
在他看来,郡守大人为何看重赵飞?
就如蒲归山所说,赵飞悟道后弄出来的豆芽,具备惠及万民的本质。
妈蛋,算你走了狗屎运。
冯苍这个王八蛋,怎么没直接把他打死?
现在可好,把他给打悟道了,害得本少要亲自上门去赔礼道歉。
给我等着,回去就打死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程佰骑心里发了发狠,转念又想着。
豆芽毕竟还没被证实,所以郡守大人的提前投资,也只是给予官田和官奴,是可以随时收回的。
倘若豆芽之事作假,那可就完美了。
……
另一边,一行三人来到郡学食堂。
他们穿堂过室,站到了石磨跟前。
赵飞心里很有些激动,做豆浆比做豆芽快多了,只需要把泡发的黄豆放进去,推动石磨磨出来,那就是积分呀。
看着赵飞高兴,小怜也很欢喜,抱着装有黄豆的陶罐都忘了放下。
只有冯通面无表情,似乎想从赵飞的笑容里面,看出点什么端倪。
你在笑什么?
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这儿又没旁人在,达不到羞辱我的效果呀。
赵飞没有去关注冯通,放下陶罐后,就从里面捧了一把泡发的黄豆出来,放进石磨的磨眼里面。
“志达兄,别光看着,推呀。”
冯通左右看看,确实没有旁人的存在,而且赵飞也在忙活。
磨黄豆干嘛?
冯通不解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豆浆。”
“豆浆是什么?”
豆浆,就是豆菽磨成的浆液嘛。
冯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废话,于是追道:“你究竟所悟何道?”
“厨道。”
“何为厨道?”
“呃……就是做饭的。”
“!!!”
看着赵飞一脸真诚的模样,冯通是半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这小王八蛋,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厨道?
我信了你个邪!
听都没听过。
当然,从字面意思理解,还就是个做饭的。
可你懂名辩知纵横,现在跟我说你悟了个做饭的厨道……你猜我信不信?
但赵飞又在亲力亲为,这就让冯通很是费解了。
最后冯通以他对赵飞的了解,自行给脑补了一下。
哦,这小王八蛋坏得很,心里肯定憋着什么坏水,就是不知道他想要坑谁。
也罢也罢,反正我是愿赌服输,你个悟道者都不怕丢人,我还怕个毛。
想到这,冯通扶住磨把子开始推,推得来青筋暴起,可卖力了。
随着石磨转动,乳白色的浆液流进了备好的陶罐之中,听着悦耳的水滴声,赵飞一边给磨眼里添黄豆,一边注意着系统提示。
可奇怪的是,都磨出来小半罐豆浆了,怎么还没收到提示呢?
赵飞让小怜接替了他的工作,心想着发豆芽的时候,都是触碰到豆芽之后,才激活的系统。
所以他就把手指伸进陶罐里面,触碰到了豆浆,但系统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难道必须得是熟豆浆?
反正身在食堂,柴火都是现成的。
赵飞这就把刚磨出来的生豆浆,给坐到了灶火上面,同时在食神空间里面,通过手机来搜索答案。
问:豆浆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答:豆浆起源于中国,在我国流传远久,据说是由2000年前西汉的淮南王刘安始创……
西汉,淮南王,刘安,不是这么巧吧?
问:刘安。
答:刘安(公元前179-公元前122年)西汉文学家,古琴演奏家,豆腐创始人……
赵飞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脱口骂道:“son of a bi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