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围过后,王福臣书记把我当做了心腹,他跟我说:“以后我到哪就带你到哪?你得抓紧写申请书,解决组织问题。”
我真想把家庭的事告诉他,想起钱莹告诉我的话,我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事后,我把这件跟钱莹讲了后,钱莹说我成熟了,可以先写申请书,再看事态发展。无论王书记怎么说,我只信钱莹的,因为我知道她和我更贴心。
1976年元旦到来了。集体户杀了一条羊,吃手把肉,包羊肉馅包子,炖羊杂汤。钱莹在户里过了这个只有城里人才过的节日,她唱酒了,唱醉了,粘住我不放,把李想惹哭了,搞得我焦头烂额。幸亏赵玉环扶走了钱莹,张联营拉走了李想,事态才没扩大。
第二天,公社武装部长老王龄带着县武装部长来于家窝堡,拿着一份文件找王书记。王书记把我和钱莹叫到了办公室:
“省军区要特招一批女兵,条件有三个,第一个必须是党员,第二个必须是20周岁以下,第三个必须高中毕业以上。还有两条补充条件:一个是同等条件身高1.65以上优先,一个是同等条件知识青年优先。推荐程序是知识青年由集体户推荐,生产小队、大队鉴定,公社党委审批。”
我一听这些条件,好象是给李想特定的。于是,我马上说出了李想的名字。
钱莹在部队呆过,把文件看了一遍,又看了看我说:“李想不仅够条件,而且肯定能选上!”
王书记问:“为什么?”
钱莹想了想说:“五个条件都够的不多,部队这是要选机要人员,李想不仅是党员,而且是领导干部,又多了一个竞争优势,所以,我说她能选上。”
王书记说:“这是好事,李想还是大队主任后备人选,只要她本人同意,公社党委支持!汤潮你先跟她谈谈,如果她本人愿意,你们集体户就马上开会,余下的我去协调。”
我和钱莹出来后,钱莹跟我说:“刚才我没说,这肯定是军队高级领导干部选儿媳妇呢?”
“不会吧!那可是红头文件哪。”我说。
“哪有文件不说召多少人的?哪有文件设这么多、这么细的条件的?党员这个条件是机要员的条件,那机要员为啥还要身高呢?我说李想能选上,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我一捉摸她说的有道理,不由有些暗伤,但是转而一想,我能给她什么呢?这是决定她人生命运的机会,我只能帮她,不能毁她呀!于是,我决定劝她抓住机会!
我到了工地,把李想从帐篷里叫出来,钱莹接替她播音。卢国把我俩拉到小队部,我开门见山跟她讲了特招的事。她睁大眼晴看着我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王书记都同意了,只要你同意,我给你主持戸务会,保证能通过!”
“庆北哥,你真好!我得怎么感谢你呢?我这一步步的,都是你为我铺的路。这辈子遇见你就是我的福份,我进你的户,是我最英明的选择,无论以后怎么样,我都不会忘记你的,我会等你等到地老天荒。”说完,她扑到我怀里。
“李想,别这样,在这关键时刻,别让儿女情长坏了大事。快放开,小心别人看见”
“我不管,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这个时候,不能乐极生悲,如果有人坏咱们一把,只需要八分钱的邮票呀!你千万不能发傻,快撒开!如果你走不成,我会懊悔一辈子的!”
李想一向听我的,我把话说到这份上,她撒开了手,恢复了平静。喃呢道:“那你可不能跟别的女人好,我担心钱莹,她长得比我好看!”
“你放心吧!我跟钱莹不可能,人家是高干家庭,她同意她家也不能同意的!”
“你还说我爸妈不会同意呢?那我不是也跟你了吗?“
“咱俩不能和她相提并论,咱们是青梅竹马,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老天爷也会眷顾咱俩的,尤其是咱俩已经都……”
听到这话,李想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了,求我为她主持户务会。
要开户务会,还要做好赵玉环的工作,因为她是现在的户长。当我跟赵玉环说了这事后,赵玉环立刻答应了。这是我预料之中的,因为她将送走的是她的情敌!
户务会当晚便召开了。这是一个没有悬念的会议,大家的发言都是祝贺之类的语言,都说李想命好,赶上了好机会,李想哭了,她被大家的真情感动了。她表示,一辈子也忘不了和户员们结下的情意,一辈子记住每一位战友。赵玉环做记录,写下了全票通过。
第二天,李想坐上县武装部的小车走了。我送她到大队,在吉普车开动的一霎那,微拉走时的情景和眼前的情景交织在一起,我的眼晴又模糊了……
1月7日清晨,我被女生屋里的抽泣声惊醒了。急忙穿衣下地,敲着女生宿舍的门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屋里传来了钱莹半导体的声音,是哀乐。钱莹抽泣着说:“周总理逝世了。”
我茫然了。在我心里,周总理是一位最完美的伟人,他的相貌堂堂,他的风度翩翩,他的和蔼可亲,他的鞠躬尽瘁,都奉为中国男人的楷模。我推开门,一场小雪把集体户装饰得一片缟素,天公都在为他致哀。
第二天,我接到了李想的来信:
“庆北哥您好:
跟你分别的当天,我就到了县武装部,省军区征兵的干部对我进行了面试,我是县里12个面试中唯一通过的一个。第二天,我坐着省军区的吉普车进了军区大楼,接受了体检,是脱光衣服那种体检,大夫问我当过运动员没有,我说当过,问我什么项目,我说跨栏,和我一起体检的有20多人,只有3个过关的,就有我一个。今天,军区政治部通知我被录取了,要送我去沈阳军区机要人员培训班培训,让我给家里写信,说培训期间为了保密不准通信了。我没给家里写信,因为政治部只允许我们三个人每人写一封家信。你就给我爸妈转个信吧!我的行李就给你了,箱子里的东西也给你了,那行李可有咱俩的体温,你睡上就会想起我……
此致
你的李想
1976年1月6日”
看到这封来信,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既高兴又怅惘。高兴的是她走成了,怅惘的是又是保密,说不定又象微拉那样隔上几年没有信息。录取了三个人的信息,冶瘉了我的暗伤,心想不一定象钱莹说的那样,选儿媳妇也不能选三个呀!
我立刻提笔给李想家写信,写了两篇,开头就说,给叔婶报喜了;然后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仔细地描述给了她父母;最后把因保密不能通信的事也做了说明。
写信时,李想的音容笑貌一直在我脑海中浮现着,挥之不去。从小时候的追嬉玩闹,到上学时的形影相伴,从长大后的见面害羞到冷淡她时她见我的委曲表情,从组户时的重归于好到同枕共眠时的深厚情谊……真是从心里想念她!
人就是这样,在一起时不以为然,分离之后才珍惜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