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赵玉环来看我爸了,拎来了贵重的营养品,有人参、灵芝、麦乳精、茯苓膏。我问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得花多少钱?她告诉我麦乳精和茯苓膏是她买的,人参和灵芝是她家压箱底的老货。
爸爸虽然不是中医,也知道那人参和灵芝的药用价值,非要给赵玉环钱不可。
“大爷,您要是给钱的话,我家这人参和灵芝都是无价的,我也不知道收多少,就当是晚辈孝敬您的,只要您能长寿比什么都重要。”
赵玉环的话说得爸爸心里热乎乎的。姐姐也从心里喜欢她了。还真是这棵老山参和灵芝让爸爸活到了八十八岁,这是后话,这里先不赘述。
我送赵玉环时,把李想的信给她看,她说什么都不看,她说:“我的心眼儿没那小,如果心眼小就不会把信给你了,那信是我去公社时邮差刚送过来的,我匿下也没人知道。”
她的话真让我汗颜,本想给李想回信的念头登时消失了,微拉以后也不联系了,钱莹只保持这样的距离,别的女生再也不碰了,任你桃花煞摆出什么阵来,我就认定赵玉环了。我当时下定了决心!
“我想到户里同学家走一走,你是咋想的?”赵玉环问我道,“咱们以后要抽调,户里这关是要过的。”
“我跟你去!就从照相馆赢利的钱中拿出二百元买礼品。”
“那钱不能动,那是公款,我都下帐了,动了就是贪污!钱的问题你不用操心了,我已经从我妈那要了二百,不够还能要。”她眼皮都没眨地说道。
她的大方让我吃惊,也让我惭愧,我这还有攒下的工资300元,是想还微拉的相机钱的,面对眼下情形,我不能无动于衷了,便说:“我这还有五七办补发的工资钱300元,都给你!”
“咱俩留下100元,你那200元我准备给王福臣书记,王祥书记,马队长买点礼品回去,你看如何?”
我简直服到家了,能把事想得这么周全,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有说:“一切听你的!”
“那咱俩现在就行动呗。”
“好!你等我一会儿,我骑车子驮你!”我回院里把那辆红双喜26自行车推了出来
“弟弟的事你办了吗?”路上她问道。
我跟她学了昨天的事,她高兴地说:“这才是哥哥应该做的!”
“你是不是弟弟叫了你两声嫂子就动感情了”我逗她。
“才不是呢?你俩是一奶同胞,我要是有一奶同胞我什么都可以为他做!只怨我妈就生我一个,尽让大妈的孩子欺负了。”
初三,一些副食品商店刚上班,七五年以后,一些糕点已经不要粮票了,只是价格高了一些。象糟子糕、三八件、核桃酥、酥油饼等,凡是用果匣子装的,都在一元二左右一盒;还有北京果哺、天津小麻花等二斤装的果盒,都在两元八左右;上海的富强粉挂面也不要粮票了,一盒四斤,内装八匝,五元钱一盒。
赵玉环来了个贵贱混搭,一盒上海挂面,一盒北京果哺,一盒糟子糕,一盒酥油饼,十元钱多一点一份。
先从远的送起,第一个便是王长林家。王长林见我和赵玉环来了,还带着礼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们见了他父母,奉上礼盒后,我跟王长林说:“咱们户四任户长,李想当兵走了,咱们三个应该看看户员家长去!你能跟我们去吗?”
“我去!我去!买礼品我也出份钱!”王长林马上表态说。
王长林骑了一台永久28的加重自行车,驮上赵玉环,我们又去买礼品,去了第二远的,三中附近的于水家。于水家人少,过年挺冷清的,我们的上门,给家里增添了过年的气氛。于水的母亲不在街办厂上班了,民政部门按照烈属待遇把她安排到了国营厂上班。工资和待遇提高了许多,家里添了缝纫机,于水正在练习操作呢。见我们到来,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们拜见了于水的妈妈,于水的小妹妹躲在姐姐身后,眼睛盯住了果匣子。
和于水妈唠了一会儿嗑,把于水夸了一通后,我们便告辞了。于水见我的车子货架空着,便非要跟我们一起走。
于水跳上我的自行车,立刻把双手搂住了我的腰,把脸贴在了我后背上,花痴劲儿又来了。赵玉环一点也没表现出不爽,仍在愉悦地张罗着。
第三家顺路,去了任民、刘娜家。他(她)俩家都在康麦因厂家属大院。
索丽到任民家过年了,家里挺热闹的,任民的弟弟妹妹已经叫索丽嫂子了。任民父母一脸春风,对儿子带回了对象乐得合不上嘴,见我们到来,非要留下吃饭。我见推辞不掉,又到了饭时,便说:“我们到刘娜家看完她父母就回来。”
任民父亲同意了说:“这样也好,把刘娜也找过来,叔给你们炖晶鱼吃。”
刘娜家也挺热闹的,刘娜姐姐把对象带来了,是市文工团演郭建光的演员,大高个,一表人才。刘娜父母正为姑爷上门忙乎着饭菜,见此状况,我们不想恋战,寒喧之后,送上礼品便要告辞,刘娜未来的姐夫很会说话,把我们户夸得天花乱坠,虽有夸大之词,但是我听后还是挺受用的。
刘娜提出要跟我们走,爸妈和姐姐都以团圆为由留下了她,我们走时,刘娜恋恋不舍地送我们到门口,那目光从一开始就没离开我,并且带着哀怨的色彩。
回到任民家,吃了任民父亲做的炖晶鱼,真的好吃极了,那时的海鱼都是天然的,鲜得很。一大锅鱼,一人两根,都吃得干干净净。吃完饭后,任民和索丽也加入了我们的拜访团,他(她)俩一辆自行车。
我们六个人去了朱文彦家。他家人也多,五个孩子象搓衣板似的,一个挫一个,形成楼梯形,在看着爸爸在独自喝酒吃菜。
那时,有很多人家立了这样的规矩,当家人吃完了,孩子们才能上桌。我们的到来,为搓衣板们带来了早上桌的机遇。朱科长提前结束了独斟自饮的漫长吃程,下桌迎接我们了。除朱文彦外,那些早把羹匙和筷子握在手里的弟弟妹妹呼的一下,涌上桌子,风卷残云般的把饭菜一扫而光。和朱文彦父母寒喧了几句,我说了拜年嗑,赵玉环递上了礼盒,我们便出来了。
再去另一个科长家。我们三辆自行车,六个人去了高萍家。高科长家是阴盛阳衰,他一个男人守着四朵花,高萍、姐姐、妹妹和他妈。四枝花在搓麻将,高科长在下厨房。我们的到来搅散了麻将局,四朵花热情地给我们沏茶、扒糖、递烟,高科长端上了一茶盘花生瓜籽,一茶盘香蕉桔子。
那个年代,最打腰的是百货公司售货员,在物资紧张的计划经济下,什么都凭票购买,百货公司可是近水楼台,一个百货公司的科长可是神通广大的,比起朱文彦爸爸那个企业的劳资科长来,虽然同级,但是有着天壤之别。高萍家是我们户知青中最殷实的家庭。
麻将桌不能三缺一,高萍没有跟我们走。我们的下一站是王美文家。
那个年代,教师被称为臭老九,王美文的家庭自然不会好到哪去。对于四个孩子的王文禄老师,清贫是他唯一的特点。而四个孩子中只有一个男孩,对于孔孟之道传家的教师家庭,那男孩就是后。为此,过年只有王美文的弟弟穿上了新衣服,姐三个都是集体户的打扮。
教师的本事都在嘴上,王文禄把三个女儿的三个集体户做了对比,满意地夸赞了我们集体户。他的夸赞是实事求是地夸赞,是对比下的夸赞,是有理有据地夸赞,对我们起到了鼓励和鞭策的作用。
张均平家比较冷清,他妈妈仍在街办纸箱厂工作,全家人过年还在糊着火柴盒。我们的上门给家里带来了活力。
“小姨,我们户长来看你了。”于水最先进屋说,然后就站在我身边,双手还抱着我的一只胳膊,好象在告诉她小姨,我是她的对象似的。
张均平则向她妈着重介绍了赵玉环,还特意强调他俩都在大队工作。
赵玉环彬彬有礼,递上礼盒,说了拜年嗑。张均平母亲抓住赵玉环的手就不撒开了,上下打量,一个劲夸赵玉环长得俊。显然,张均平跟她妈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