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课的成功,使我对教学研究感兴趣了。教师进修学校的教研员们和我接触得更紧密了。
当时语文教研员中有两位全县有名的笔杆子——张耀书和许占先,和我的两个老师——王岱山和王同策并列为怀德四老:王老同、王老岱、张老耀、许老占。县里有大会或者大的经验材料,都请“四老”参与。张老耀和许老占听说我是王老同、王老岱的得意弟子,便极力推荐我进教师学校。但是,我的学历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教育局的答复是等他函授毕业了再说吧!
我的函授始终在顺利地进行中,已经考过了8科,今天暑期还将考《古代汉语》和《外国古典文学》两科。五月末将去四平师院参加面授。
在四平师院面授时,我见到了我中学同学程岂平的父亲——四平师院中文系教授,吉林教育学院客座教授程希岚。是他给我们上的《古代汉语》面授课,发的教材也是他编著的。面授结束后,我上台去见他,他认出了我,并拉我去他家吃饭。
程岂平是我在中学二年级认识的一名转来生。他高高的个子,柔弱的身材,戴着一副近视镜,长挂脸,尖下颌,厚厚的头发,发达的脑壳(戴58号帽子),脸的右颧骨上长着一颗红痣。他平时不爱说话,说起话来柔声细语,象一个大姑娘。
他是72年教育回潮那年转到我们班的,那时正是我春风得意的时候,学校以学习论英雄了,我和杜鹃一扫没有当上红卫兵的阴霾,都成为了班级瞩目的学习明星。
正当我成为班级,不!整个二年组学霸的时候,程岂平来挑战我的地位了。他数理化特好,好到老师都会被他问倒。同学的给他起了一个外号——教授。
他主动接触我了,原因之一是他认为在几何课方面,只有我能和他思路吻合;原因之二是他认为我的语文知识超过了他,尤其是天干地支方面有很多知识是他没有涉猎过的;原因之三是我会画画,字写得好。
我们之间的接触还有一个媒介,就是我的的另一个同学何树斌。
何树斌是一个小个子,但是十分灵巧,很会打架,下手狠。他学习不好,但是愿和学习好的同学在一起。他脑袋很灵,学什么都挺快的,如写字画画,就是数理化懵门。
他家有一个小院,院里有葡萄树,还有一间他单独住的房子。他和我接近,就是学写字画画,我又把程岂平引进了他家。我俩经常利用何树斌家的小房长谈,何树斌唠不到一块去时,就自己去干自已的事,我们则可以占据他的房子。
我和程岂平成为朋友后,对他的数理化水平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我们学三角函数时,他已经学完了老高中的微积分。数学是一环扣一环的,环数越高,解题的思路和方法越多,我们相差好几环,不得不甘拜下风。
他带我去他家后,我就奇怪了。他爸爸是我见过的第二个教授,和杜鹃他爸完全不一样,没有话语,就是看书。他家的书比杜鹃家还多。杜岂平告诉我,他爸爸是建国后北京大学毕业的第一批大学生,分配到东北师范大学当讲师。后来各地区都建师范学院,他先在通化师院当了教授,四平师专升为师院后,他又调到这来当系主任。
我问程岂平,你为啥还跟你爸学中文呢?程岂平回答,我哥哥程焉平学文科,我要当工程师,就学理科了。我爸爸不反对我们的选择,但是我选了理科以后,我们就很少对话了。
程焉平72年毕业就下乡插队了。教育回潮也是昙花一现,被白卷事件扼杀了。我和程岂平同样去学工、学农了。后来我进了红画班,他就放单了。但是,他总上我家去跟我爸唠嗑。他跟我说:“你爸爸的经历可以写一本书,我要是你就啥也不干,在家写书,只可惜我不是学文的。”
那时我和杜鹃打得火热,没有听他的劝告。当我上他家多了,也和程教授有交流了。程希岚教授见我有古代文学基础时说:“现在象你这样的中学生不多了,可惜呀,没有高考,你无法再深造了。”
我下乡组户时,程岂平合乎身边一个政策,可以留城。从他哥哥的经历中,他产生了对广阔天地的惧怕感。他跟我说:“咱们知识青年就是一盆火,农村就是灭火枪,与君一别,不知何时君再回乡啊。”
我对他的感伤还曾批判过,我坚信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分手后他进了一家化工厂当了学徒工,恢复高考后,他考上了省财政学院。毕业后留在了省财政厅编辑部当了编辑,和他大学的同学结了婚,我们己经5年没见面了。
到了程希岚教授家里,程焉平在他爸爸家住,他是在知青大返城时回来的,安排在四平师院校办印刷厂当了校对员,和户里一名女生结了婚,有了孩子。
我跟程焉平没见过面,只是简单认识后寒喧了一下便吃饭了。席间,程教授对我已经坚持函授两年半十分赞许。他向我透露了一个信息:
国家己经恢复研究生考试制度了,他就教育部定为硕士生导师了,今年开始就可以代硕士生了。
他说,以后大学生越来越多,已经不是凤毛麟角了,硕士生,博士生才有发展前途。以后大学生只能当中学教师,硕士生能当大学讲师,博士生才能当大学教授。
他还告诉我,文科就是干到老,学到老的学科,只有不断进修才能成家立说。
他指着我手里拿着他的那本《古代汉语》教材说:“这本书是我毕生精力研究编著的,你要是把这本书研究透了,我就可以招你为硕士生。不过,你必须函授本科毕业,还必须会一门外语,才有资格报名。”
从程教授那出来,我便有了考研究生的欲望,为自己规划了新的人生:85年函授本科毕业后进教师进修学校;然后在90年之前考上硕士研究生;到不惑之年争取当上大学讲师;到知天命之年当上教授……
在放暑假前,我又参加了第五次函授考试,《古代汉语》和《外国古典文学》又顺利过关了。《外国古典文学》是涉险过关的,对“荷马史诗”、“但丁神曲”几乎没有摡念,真下了苦功夫,凭借文曲星的保佑,考及格了。同届函授生中有一半学员在这一科折戟沉沙。
放假前,教育局给了我们学校一笔补贴款,专门用于解决无房教师的住房问题。我申请了,后勤校长毫不隐晦地对我说:“你才工作几年,别抱希望了!别说一个名额,再加四个名额也排不到你!”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原来什么先进,什么教学骨干,什么优秀班主任,什么公开课都没用,工龄、岁数才是真金白银啊!哪怕你啥也不是,混到年头也能得到房子,这不是论资排辈吗?我对学校这种做法感到心灰意冷了,刚做的人生规划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是没有雄心壮志,不是不想大展鸿途,正所谓未来很美好,现实很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