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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皮料生意

昏昏沉沉中,单道真又睡了过去,只是模模糊糊间听到一个中年男人的呼喊声,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很久之后,似乎有人给他喂了一碗中药,虽然意识不是很强,但依旧苦的他直皱眉头。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艳阳高照,一个中年汉子坐在他的床头,脑袋无意识的一下下点着,显然已是困极。

“全叔”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声不由自主的发了出来,这是属于原主的情绪。

“嗯?嗯!”刚刚还打瞌睡的中年人立刻清醒了过来,看着病榻之上的少年已经睁开了双眼,中年人登时老泪纵横,不由的开口说道:“好,好,醒了便好。孩子你受苦了,别怕,现在已经到家了。”

“全叔我不怕,就是有些饿了。”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在五脏庙的抗议下,不得不提出吃饭的问题。

“好,好。少主等一等,我这就去安排。”全叔激动的站起身来,向着门外冲去,紧着便听见庄园内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全叔名为单全,从小便生活在二贤庄。他是单雄信的亲随,单雄信是土匪,他是土匪护卫;单雄信是将军,他是将军护卫;单雄信是囚徒,他是囚徒护卫。他感觉单雄信南征北战,无论是得意还是狼狈,始终坚定的跟在主子身边。

洛阳城外,王世充败北,单雄信被擒,数万大军树倒猢狲散,只有单全站在单雄信身后,无惧大唐的刀兵。单雄信被处斩,单全本想自杀了事,却被秦琼苦苦劝住,单家尚有子嗣,一切还需要他。

抱着懵懂的孩童回到二贤庄,这个当着一辈子粗人的汉子开始学着做生意,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单家到今日还能有一块栖息之地,单全居功至伟。

连着喝下三碗稀粥,单道真的胃里这才好些。大病初愈,不能暴饮暴食,虽然见少主饿的可怜,单全还是坚定的执行了医嘱。

“对了,全叔,最近是不是有一大宗的皮料生意?”突然想到了什么,单道真立刻开口询问。

“呃......确实有,今年武库突然向咱们订一万张皮料,最近我们正在为此事发愁,不过有一个蜀地商人好像有货,我们正准备与他接触呢。”单全一怔,不知道一直不关心生意的少主,怎么问起皮料来了。

“暂时不要接触了,我感觉其中有诈,等我仔细思考一下再说,另外全叔帮我把单林秘密的监视起来。具体情况等我身体好些再向您解释。”听闻皮料生意尚未进行,单道真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

.......

一骑快马抵达二贤庄,他带来了大唐右卫大将军秦琼的回信。距离单道真回归已经过去十天了,庄内的皮料生意全面停止了,只等着这一封书信的到来。

几位单家管事一脸冷汗的读着书信,对坐在首位的小家主再也没有轻视之心。原本对家主停掉皮料生意的怨言,此时全都化为了浓浓的敬佩。

单家自从单雄信被杀之后,家道中落,很多仆役都去另谋生路了,如今在座的几位管事都是单家的死忠份子。可是这群忠仆勇武有余,智力不足。这次的皮料生意就是针对他们挖下的陷阱。

单家皮料最大的买主是大唐的内府武库。皮料是制造皮甲的主要材料,大唐建国之后,李世民与功臣共富贵,为了消除当年的隔阂,李二接受了李绩的请求,将内府采购皮料的份额,分出一部分给单家,以示自己的仁德。

这么多年来,皮料生意一直很稳定,武库收购的数额一直在几千张左右。可是今年,武库居然发出了一份一万张的订单,这令整个单家都十分欣喜。

在原主的世界里,单家为了拿下这一份订单,大举借贷,收购上好的皮料,可是等待他们的却不是武库的验收武官,而是大唐皇帝的一纸诏书。

现在是大唐贞观初年,明年开春,左武卫便会全面进攻羌人部落。这是一场大胜,这次胜利,不仅解决了大唐的边患问题,同时解决了大唐皮料储备不足的问题。武库关于皮料的采购也会终止。

可以想象,单家接到诏书之后,是何等的绝望。积压的皮料不能及时出货,资金断绝,债主上门,更兼之皮料价格大跌,最终不得已,单家只能卖掉最后一块祖产——二贤庄。而买下二贤庄的,便是当初的那个蜀地的皮料商人。这件事情成为了原主心中不可磨灭的痛苦,甚至迁怒于“瓦岗旧将”们不给他“通风报信”。

很多年后,单道真再次遇到了那个皮料商人,从他口中意外得知,当年事情有人在幕后操作,真正买下庄园的人是一位王姓的大商人。这次意外的相遇,将很多事情的真相呈递原主的眼前,也最后导致了原主的死亡。

“叮咚,触发任务开启,任务内容,保住二贤庄,任务奖励,金钉枣阳槊,单家家传槊法。”正在单家管事交头接耳时候,单道真身子一震,那个该死的系统发布任务了。

“家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为了筹集皮料,前期的投入已经掏空了账面上的活动资金,还有武库方面的合约怎么办,虽然秦将军提到朝堂可能不需要皮料了,可是我们与武库已经签订合约了啊。”一位管事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他现在依旧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那份合约上有武库的印章吗?”提到这个问题,单道真也来了兴趣。按理说大唐的信用是杠杠的,不应该出现“白鹿币”的事件,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单家吃了大亏,原主怀着对唐朝的恨意没有多想,可是单道真却觉得这里面别有隐情。

“家主,这便是当时的合约,上面有武库的印章为证。”单全恭敬的将合约递了过去。单道真接过合约,开始逐句逐句的仔细推敲。

议事厅内落针可闻,所有的管事都一脸严肃的等待家主的命令。单道真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条款上没有丝毫问题,武库的印章也在,可是副章标注的时间,怎么是武德九年呢?

大唐的律法机制在封建社会是比较完全的。像这等国家采购的事宜分为正章与副章两个部分。正章是国家采购机关所出具的采购公章,而副章是采购的时间以及采购的地点。

“武德”是李渊时期所用的年号,在年初就改为了“贞观”,这么明显的纰漏怎么没有人发现呢?放下合约,单道真问道:“这份合约是谁签订的?”

“是我签订的,由于我认字不多,还特意请了王秀才给我逐条逐句的念了,然后我又对照了以往的合约印章,万无一失才签订的。”单全站出身来,有些尴尬的说道。虽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可是看家主表情严肃,带着怒容,显然已经发现了合约的不妥之处。

“王秀才?哪个王秀才?”见单全站了出来,单道真登时火气全消,反而对这个王秀才上起心来。唐初的“秀才”可不是后世“秀才”。

唐朝初年,科举制得以发扬光大,开科取士完全取代了举荐制,秀才科成为科第最高的等级,从李世民继位至贞观末年,每年仅有一、二人得中。这些人应该都高居庙堂,单全是怎么接触到的呢?

“去岁的时候,咱们庄子对面建起了一座书斋,一位先生住在那里。听说是一位考中秀才的才子,可是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出仕。他的老家本在长子县,见我们这里清幽适合养病,这才在这里筑起了一座书斋。王秀才为人和善,与相邻的关系极好,和我们单家也多有往来。”单全简要的介绍了一下王秀才的情况,语气中不难听出对这位秀才的尊重。

“嗯。”单道真默默的记下这个人,然后说道:“合约的条款都没有问题,不过这副章却很有很大的问题。”

听到条款没有问题,单全长出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愿意怀疑那个和善的秀才。可是听到印章有问题,他却猛地抬起头来,印章怎么会有问题,那是他反复验看过得,难道少主不信任他了?要以此为借口收回他手中的权利?

看着单全面色通红,紧张异常的样子,单道真笑了笑接着说道:“全叔你可能没有注意到,今年年初大唐的国号已经改为“贞观”了,所以副章的收购时间应该是贞观年,而不是以前的武德年。我相信全叔一定反复验看了印章,可是以前的印章已经无用了。”

“对啊,当初我隐隐觉得那里不对,可是见到印章一样便没有多想,没想到,居然是这里出了纰漏。”单全一脸后悔之色,无论如何,这个错误是他造成的。

“全叔不必急切,这样,你先命人前往州府县衙,要求重新印章,看看县衙的反应再说。大家也不必着急,我另有计策解决此事,今日的一切请诸位保守秘密。”单道真一脸和煦的安抚众人,丝毫不见慌乱之色,见家族胸有成竹,所有的管事也都安定下来。

“少主,为什么去州府衙门,而不是去长治县衙呢?”送走管事,单全一脸疑惑的向单道真问道。二贤庄属于长子县管辖,单全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少主要命人去晋阳府盖章。

单道真笑了笑说道:“秦伯伯的信,使我基本认定这就是一场骗局。合约是我们在长子县县衙签的,那说明长子县有他们的内应,甚至这个内应便是县令大人,因此那里已经不可信了。晋阳督军是我的义父李绩,皮甲之事会直接传达到他的案前,如此一来,此事便可上达天听,一切宵小必将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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