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事情的发展就成了这样。
连夜赶往兰陵苑的御流觞和御流光，返回去的无水和溟夜，后面跟着一起回来的阡陌和隐错，六人一起朝着兰陵苑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传来答答的马蹄声，溟夜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猛然发现竟然是御流觞和御流光。
他们此番前来是为了浅浅还是为了汐儿？
不管是哪种原因，都是他所不想看到的。
溟夜下意识地握紧了无水的手。
无水眨巴着眼睛看看溟夜，又顺着溟夜的方向看去，喃喃道，“狐帝风涯……的转世……”
溟夜的身子一僵，“你认识他？”
“似乎……好像……大概……吧……”风涯那孩子她当然是认识的，至于他的转世灸黎国风王御流觞，她想不起这一世是否与他有过牵扯。就算对白柒，古月圣，金子他们，也只是只记得有其人，而不记得具体的往事。这样残破不堪的记忆时常让无水很烦恼。
溟夜对于无水的回答感到很无语。
“冰儿……头好疼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溟夜立刻焦急地又是摸摸她的额头，又是嘘寒问暖。
“冰儿，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突然对我这么好。”无水仰着头看他。
对于无水的问题，溟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冰儿，你把我当成谁了？”
无水这句话惊得溟夜完全愣在了原地。
他没想到看起来天真甚至幼稚的无水会如此透彻地看穿他。
无水似乎早就猜到溟夜的反应，只是淡淡一笑，“你看着我的时候，总带着些怀念和探究的意味。不过，没关系，我们各取所需。”
溟夜想说的话哽在喉头。你问我把你当成了谁，我把你当成我深爱的，深深伤害过的女子。
但是，你已然忘记了那些爱，甚至忘记了我对你的伤害。
御流觞和御流光的马匹渐渐接近，溟夜将无水护在衣袍中，不让灰尘沾染到她。
马匹上的两人没有注意到路边的溟夜和无水，绝尘而去。
无水伏在溟夜的怀里轻笑，“冰儿好温柔。”
溟夜的脸色微红。
“冰儿一定对心里的那个人很好对吗？她离开了吗？你很想念她？”
溟夜苦笑着摇摇头。我对她不好，很不好。她离开了，我很想念她。但是，我找到她了，现在她就在我的怀里。
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冰儿喜欢的人不是小冰块吧！”
“小冰块？”溟夜蹙起眉头
“我听到你叫她汐儿。”无水现在充分发挥了她的好奇以及无聊本质，打破沙锅问到底。
因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听听人家隐私也挺乐呵的。
溟夜有点头疼，她问得问题就没有一个不棘手的。
“冰儿？”
溟夜思索着说道，“我喜欢她，很喜欢。后来终于如愿娶了她。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喜欢，但只是喜欢……”
“唔，为什么喜欢她？”冰儿说话真是朦胧美啊。
“那会说很久的。”头好像更疼了。
“没关系，我会耐心听。”
溟夜无奈地摇摇头，轻叹一声，浅浅，只要是你问的，不管有多难回答，我都想告诉你。
“我有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哥哥，而我却从小就天资愚笨，而且，经常会变得痴痴傻傻记不清楚事情。除了一副好皮囊，我什么也做不好。母亲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哥哥，哥哥是她的骄傲，而我，是她的耻辱。
她所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只有一个个哥哥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有我！哥哥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母凭子贵，母亲本来度过了一段最荣耀的日子，但是，却由于我的到来完全抹杀了她的光华。
她是我的生母，但是她恨我如仇敌。虽然我变傻变笨的时候是记不住东西的，但是每次清醒过来之后看到身上的伤痕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溟夜说到这里沉默了很久，似乎很难以启齿。
无水仰起头看他，“她趁你犯病的时候欺负你了吗？”
溟夜冷笑一声，“欺负？算是吧！所幸我还有一副好皮相，这算是我唯一的利用价值了。你知道她让我去做什么吗？
去做……那些深闺怨妇的……男宠。她知道我清醒的时候绝对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所以每次趁我发病的时候，她就会将我送给那些老女人，喂我吃催情药……
呵，听说那些女人对我的身体都很满意呢！所以，对于母亲每次都是有求必应，母亲她……也很满意……”
溟夜说到这里，身子突然僵硬住。
因为，无水突然紧紧地抱住他的身体，用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可怜的冰儿，没事了，都过去了。”
就连无水，刚刚都打了个寒噤。那该是多么阴森寒冷的记忆。
溟夜突然觉得很温暖，很温暖，她温暖的身体搂着他，让他的不安和痛苦慢慢融化，消散。
溟夜继续说着，仿佛自我凌虐一般狠狠撕开自己阴暗角落的最为不堪的伤口，“我认识汐儿是因为……我也做过她母亲的男宠……”
他明白，他的身体之所以那么排斥女人也和这些回忆有关系，而这些回忆，就连寒枭都不知情的。
幸好，他不知情。否则，他也不会留着他。看在当年他对自己的情谊的份上。那时候，他总是用哥哥的身份来关心他，他却从来没有接受，只是感到讽刺和可笑。
毁掉一切之后，他却留下了这个曾经抢走一切母爱和地位的哥哥，或许是因为，寂寞。
“好了！冰儿，我知道了……我们不说了。我会心疼的。”这般熟悉的心疼，万年前也曾有个人让她如此心疼过。
“无水，我没事。现在，所有的人已经付出了代价。”溟夜冷笑道。
弑父杀母，毁了所有凌辱过他的人，从此化身成没有人性的恶魔，用坚硬冷漠的盔甲隔绝着所有的伤害，也完全关闭了那个单纯善良的自己。
“冰儿，这些话，你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过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