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王府一片寂静,只有些许下人侍卫巡逻走动。轻慕阁内,一位年约五旬,胡子花白,神色泰然的老先生缓缓拔出凌乔依身上的银针。躺在床上仍然昏迷的凌乔依虽然意识不清,但是脸上已经褪去了潮红,身子也不在发抖,气息也逐渐平稳。
“王爷,”将银针收好,向着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的东方漠行了一礼,“施针完毕,倾城郡主体内的媚毒已经清除,其余的部分只需几副汤药便可无碍。”
“劳烦陆先生了。”东方漠对面前的老人极为恭敬。陆时迁,乃是药老的得意弟子,有着妙手回春的医术,甚至有人称为“天下第一名医”。能请他入府坐诊,完全是因为当年东方漠对他们药王一族的救命恩情。一般东方漠有个病痛伤寒,都不会惊动陆先生。
陆时迁笑着摆摆手,刚刚战王抱着郡主飞进自己的院中,脸色虽然镇定可语气的慌张显露了他的心思。都说郡主有意,战王无心,但他看来,恐怕这传言有误啊。
“陆先生,倾城郡主中的是什么毒?”战王一路上都有内力护住了凌乔依的心脉,只要把她放到寒潭冰窖中,自然就可解毒,可是他做不看着她难受的隐忍,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被啃噬了一般痛苦。如今她媚毒解除,心总算是静了下来。
“回王爷,郡主中的叫做“美人吟”。这种毒是用大量有催情功效的依兰花提纯而成,入了体内就会使人情动神乱,四肢乏力,不过……”陆时迁顿了顿声音,“美人吟发作是较为缓慢的,郡主药性如此强烈,恐怕有人用了曼陀罗花做了引子,这才彻底激化了药性。若是任其发展,怕是一般女子半个时辰都抵挡不住……”后面的话,陆时迁没有说下去,但是东方漠明白得很,要么毁了清白,要么丢了性命。
“知道了,先生可以回去休息了。”心中压制着极大的怒火,话语间无意中也缺少了平日的谦恭。看着陆时迁背起药箱离开,东方漠走到了凌乔依的床边,盯着已经熟睡的女子。
鹅蛋小脸光滑白皙,一双杏眼紧紧闭着,长卷的睫毛微微抖动,如花瓣一般鲜艳的嘴唇是不是张开喃喃自语些什么……他还记得襁褓婴儿的她,小小的一只却透着丝丝灵气,可以说是一点一点看着她出落的如此倾城美艳。
想着想着,手不自觉地伸出想去抚摸一下那柔嫩的脸颊。
“战王逾矩了!”冷冷的声音瞬间打断了他的动作,唤回了他的心神。
凌乔依躲开战王的手,“噌”地一下躲到了床最里面,一双柳眉星眼中透着清冷和戒备。凌乔依早就醒来了,只是战王一直在身边,她不想,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只得一直装睡。心此刻“扑腾扑腾”地飞快跳动,刚才他的动作给了她好多惊喜,让她甚至有点想继续装下去,可是理智还是告诉她:不能再有一丝丝幻想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陷入到往事的回忆。
自己早早就对战王动了心,可是那一幅画像让她明白了林青暮与东方漠之间的感情,她没有不甘,没有遗憾,只是祝福。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的道理她明白。
只是两年前,林青暮突然毫无征兆地在战王出征时嫁给了他父亲的学生郎元重,世人大为不解,甚至还出了阴谋论,威胁论的流言。她听到以后,竟然不顾名声和规矩,趁着夜色翻进了林国公府,亲自问了林青暮。可是哪里有什么威胁和阴谋,只是……她灰溜溜地离开,看清了目送她离开的林青暮眼中的嘲讽。
为了怕消息传出去扰了战王的心思,她亲自带着人封锁了消息。战王大胜归来才收到消息,可那时木已成舟,林青暮早已经成了郎夫人。他无能为力。回了王府闭门不出,每日借酒浇愁。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也许是林青暮的嫁人给了她希望。屡次求见被拒后,她竟然直接闯了战王府,在那重重机关里受了重伤,差点丢了性命。而且若不是乔湘及时让两位哥哥封了自己闯府的消息,自己的名声也早已不复存在。那段在王府里养伤的时间,她绞尽脑汁想尽了办法开解战王。陪他看书练字,弹琴对弈,练武骑马,甚至软磨硬泡拉着他去听着赏花。有时候他心情不好,她也在一旁默默发呆。她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才让战王走了出来不再受钻心之苦。那一年里,她除了驰援父兄离开了一个多月之外,基本天天都待在了战王府,哪怕东方漠西北巡防,她都打扮成小兵悄悄跟了过去;也是因为那一年时间,她让东方漠彻底习惯了她的存在,接受了她的纠缠,可就是没有进到他的心里。
“王爷呢?”凌乔依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东方漠,便问了守在书房的莫承。
“回郡主,今日郎侍郎夫人过寿,发了请帖,王爷赴约去了。”
“郎侍郎夫人?”凌乔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疑惑何人能让东方漠给如此大的面子。
“就是林青暮!”
莫承的语气带着强烈的不满和愤怒,凌乔依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
“柱子冷静些!你家王爷走的时候什么表情?”
“郡主您能不叫我这个名字吗?”莫承恨死了莫起告诉凌乔依自己的小名,不满的发出了请求,随即又正了神色,“王爷,他……不是太好。”
“嗯,知道了,”本来打算回家看看的凌乔依立刻打消了念头,“我先去倾慕阁了,王爷回来了立刻通知我!”
“是!”莫承作揖应答,这一年凌乔依做了多少,王爷改变了多少,他们几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自觉地早就把凌乔依当做了另一个小主子。
战王这还是在林青暮成亲之后第一次见她,心里的酸楚恐怕没那么简单化解。凌乔依叹了口气,看了看逐渐变暗的天,转身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