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爷死后,赛先生也就没了再翻案的希望。这十余年,他一直都被囚禁在祠堂里,家里的下人和从前的关系也都断了,只有艾莘会不时地去祠堂探望他。但时间长了,艾莘去的也不再频繁,从开始的七天去一次,到半月去一次,再到一月去一次,再到后来就索性夏季和冬季各去一次,给赛先生送去些换季的衣裳,便不再有过多的理会。
赛先生不问,也不抱怨。因为他深知自己现在能保住这条命都已经是万幸了。但时间长了,谁也招架不住这没完没了的监禁。一开始,赛先生还在安慰自己,总觉得自己为了艾莘,为了鼠兄,就都是值得的。但随着暗无天日的继续加深,痛苦和悔恨也在得不到阳光补偿的阴冷祠堂中慢慢萌芽,并获得了因为无处诉说苦闷而导致的泪水的滋润,以及夜以继日阴潮的饲养。赛先生的恨意也就开始越发的强烈,渐渐的,强烈到他再也无法忍受那不动声色就可以折磨着他的孤独,强烈到被这恨意给逐步吞噬了他自己的整一个身躯。
“何老七是我杀的?”
“不是,是艾莘杀的。”
“何老七的脑袋是我吃的?”
“不是,是老鼠吃的。”
“我逃跑了吗?”
“没有。”
“我害了谁吗?”
“也没有。”
“那现在是谁在这里受苦?”
“是我。”
“又是谁渴望自由?”
“还是我。”
“谁是怂包?”
“是别人。”
“谁有担当?”
“是我。”
“现在还想有担当吗?”
“以前想,可是现在不想了。”
“那应该怎么办?”
“要出去,要清白,要自由!”
“要怎么干?”
“逃!”
“怎么逃?”
“不知道。”
“那还要逃吗?”
“逃!逃!逃!”
“逃出去之后呢?”
“杀!杀!杀!”
“我多想成为一匹在月光像奔跑的驴子啊!”
赛先生起伏着贫瘠的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