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色的投影光照在他身上,照射出他的身形。他这身隐秘的打扮,让周围有些趴在设备边缘看风景的路人向他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他快步走着,鞋底踩在钢板上叮当作响。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躺着的流浪汉,向上一层楼梯走去。
金属焊接的楼梯有些陡峭,潮湿覆盖着水珠的金属扶手泛着冷意。没走几步,楼梯转角上方也传来了脚步声。
陈立抬头,三个白人正依次走下扶梯。
两男一女。
最前面的男性身材魁梧,神色警惕。他穿着墨绿色牛仔短袖,一头白色短发像钢针一样根根竖起。
陈立仔细留意,他的一只手臂被改造过,显得格外粗壮,改造过的前臂并不像正常人的前臂。正常人前臂从手腕向上逐渐呈椭圆形,而这个人不同,他的前臂浑圆一体,在全息投影下反射着金属的银光。
圆形的前臂上面还均匀分布着数十道金属凸起。这些凸起,就像一把把装在刀鞘里的钢刃。
陈立猜测,这是种改造武器。他完全能想象到,在战斗中,这一圈环绕手臂的刀刃全部弹开,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全部弹开时,他的手臂会像绽开了一朵钢铁的太阳花,如果钢刃再带上倒勾,即使一些侧面攻击,也会变得极为致命!
他侧身避让,并继续向上前进。白人男性微微留意了一番陈立怪异的装束,随后迈步向下。
第二个白人女性也跟陈立擦肩而过。
由于之前的白人男性过于魁梧,挡住了大部分视野,第二个人他只是匆匆瞥了眼。
女人是一头齐肩短发,宽松的衣服遮住了身体,最显眼的是耳后五个圆形的金属接口。
还没看清楚,第三个匆忙下楼的人已经挡住了他的视野,他只来得及看到第三人泛着金属光泽的后脑勺,以及他鼓鼓囊囊的腰间。
那里估计别了武器。
双方匆匆反向而行,陈立走上休息台,身后那个白人女性突然提醒道:“顶层有东瀛集团的安保,上不去的。”
陈立赶紧转头看去,却没看到人影,三人已经快步消失在了楼道之下。
他没有理会女人的提醒,继续向上前进,来到四层楼的高度。
这里空气比之前一楼已经清新了很多,脚下传来轻微的震动感,设备管道泵排出水流,顺着管道像瀑布一般向下倾泻。
依着金属扶栏向远方望去,低矮的厂房棚顶漆黑一片,各种后期建设的房子挤占了原本宽阔的街道。高低起伏的空间中人影绰绰,两侧的建筑上,零星的挂着荧光的商铺牌,发光的更多的是照明灯。
由于位置还不算高,四楼的视野时不时被一些管道和前方的建筑遮挡。
左前方不远处的明斯克棕熊商铺也隐匿在了黑暗和水雾中。
陈立并不满意,他试着向下俯视,熙熙攘攘的行人穿梭不息,有撑伞的在其中,像一个个圆点。再往两侧看,生锈的水管便阻断了全部视线。
他快步走向五楼。
靠近五楼扶梯的地方,冶炼炉的上层被拆掉了内部的设备,改造成了一个安保部,旁边的钢铁墙壁也切割出了一个窗户,此刻安保部的铁门开着,供应顶部全息投影的电线直接从大门拖出去,蜿蜒地向顶部延伸。
两名安保人员站在楼梯口,他们戴着全封闭的面罩,身上也穿着蜂窝合金的全身外骨骼。看不到真面目,只能看到面罩上四个蓝色的探测灯,像蜘蛛的复眼一般晃动着。
“站住,快滚回去,这里闲人免进!”
安保用刺耳的电子扩音设备警告着。
他们将手中的电磁枪举起来,瞄准了陈立。线条流畅而简洁的枪身上白光闪烁,一看就非常不好惹,陈立缓缓停下脚步,倒退着走向四楼。
安保的设备太强了,他再不走就是送死。
大公司就是大公司,这些安保人员几乎武装到了牙齿。
退回四楼的陈立隐隐有些头疼,他感觉到了这次搜索的困难。
活在当下,底层想要做点什么,几乎在任何方面都是困难重重。从穿越到现在,说来惭愧,他一事无成,毫无势力。
“喇狗,你们有什么收获吗?”
他忍不住用通讯器发了消息询问。
“没有!但我监视了三处制作人工胚胎血清生产源后,找到了六处可疑的地方。其他还不好说,现在我们搜索的范围并不是很大。”
公频中,猫头鹰似乎看出了陈立的担心,找了个理由给他打气。
陈立闭上眼睛,认真思考去哪里找关于青盘蝮的线索。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到明斯克棕熊,并以此为圆心搜索制作生化培养液的作坊和公司。再通过其他几位同伴的努力,逐渐缩小搜索范围。
最大的难点是,除了青盘蝮的标志以及仅有的线索,他们对青盘蝮具体人员的了解约等于零。
要找到青盘蝮,除了拉网排查,几乎找不到别的办法。
而这般细致的搜索排查,工作量无疑太大了。光靠他们四个,要在近百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找到四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青盘蝮到底在不在这里先不说,即使在这里,他们也不会停留太久。
时间……
该死的,
陈立扶额,一拳砸在金属护栏上。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站在四楼,身后高耸的全息投影依然在跳着舞,陈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着眼前向着地平线延伸的街道和建筑,尽力将明斯克棕熊附近的地貌记下来,并和地图上的特征一一对应。
他掉出明斯克棕熊附近的地形,暗自将自代入到青盘蝮的身份中去。
“如果,我是青盘蝮的人,我会如何选择位置?”
他暗想着,渐渐总结出几条:
“首先,假设因为某些原因,我不得不回到这里。而在前不久我遭到过袭击,显然我被情报商出卖了。虽然甩掉了追踪者,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已经安全了,我很可能再次遭到袭击。所以在地形设置上,我需要一个较为道路通达的地方,这样方便随时逃离……”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顺便在通讯器中问道:
“楚刑,生化培养液调制有什么要求?比如温度、湿度、设备等方面。”
楚刑微微思考:“生化培养液本质上是调和溶剂,温度方面,一般需要控制在29-32度,湿度我不清楚,设备的话,这个很广泛:有专门制作生化培养液的设备,也可以按比例手工实验调制培养液。不过有一点是共同的,一般在调制过程中,由于化学作用,培养液会产生大量废蒸汽和富营养的废水。”
“废水一般什么性状?”
“废水的话……”楚刑回忆了一下:“一般废水呈黄褐色,有刺鼻的腥味和酸馊味。”
陈立点点头,把这些记在心里,随后抬头环顾四周。
他微微眯眼:
“上次,在高速公路上,青盘蝮为了摆脱追踪选择了扔掉培养液,以他们的团队规模,不太可能有大量备用。而重新制备培养液,无疑越隐秘越好。”
“如果让我选择,满足既靠近明斯克棕熊,又可以不留痕迹地处理掉污水的地方,应该在……”
他的视线在眼前的建筑区飞快寻梭。
一个3D金属打印作坊竖着霓虹商牌,在水雾中弥漫着红色的光晕,一旁的烟囱袅袅排出蒸汽。
“会是这里吗……”
“金属打印作坊并不会产生黄褐色废水,这里仅仅只是个烟囱而已。”
他略过金属作坊,再次搜寻。
一个克隆生物屠宰场外,一群人正趁着夜色将一桶桶血水倒入下水道。
“这里?”
“这里或许有可能……”
他再次转移视线。
昏暗中,某家工厂接了一根软管,在地上排放着冒热气的废水。边上两群人正在争执斗殴。
“难道是这里?”
“这是工业废水,性状倒是与培养液产生的废水很接近。但如果是我,就绝对不会因为排放废水与人发生冲突,这和追求隐秘的宗旨并不符合。”
他再次转移视线,眼睛扫过大街,有红色的光芒落进了他的瞳孔。
他微微一怔,原本略过的视线又转了回来,定神望着一个方向,眼里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