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修长的手,轻轻地从地上捡起蓝色结晶。
在有人触碰的一瞬间,幽蓝色的水晶微微颤动。
专家小心翼翼地将结晶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他的眼睛瞳孔里,多种色彩的光线循环变幻。那是他内置的光谱分析仪,正在对这块结晶做一个扫描。
直到扫描完成,这个深邃而不可测度的专家,才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低头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猫头鹰,抬抬手:“来人,把他抬起来,做急救。”
几乎垂死的猫头鹰显然不可能知道现在发生的,而远处的陈立,对此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猫头鹰被集团护卫架着担架送进了战车。
同一时间,桥面不远处,八个蓝白色的强光灯从桥面下方升起,强光照射得灯光后面的飞行器黑黝黝看不真切,只能借助远处城市的微光,看到他们狰狞的一角。紧随而来的,是飞行器引擎的轰鸣。八个强光灯像八个小太阳一般,牢牢地锁定了桥面上的车队,将整座大桥照的亮如白昼。
陈立倒吸一口冷气。
集团的增援护卫就在钢桥附近,而且看样子,他们潜伏在EMP的范围外已经很久了。只不过出于什么为止原因,一直没有现身而已。
陈立稍加思索,就大概猜到了是谁把这些增援部队召唤来的。
专家。
只有专家,才有这个权限。也只有专家特意吩咐,那些集团增援部队才会幽灵般地隐藏下去。甚至陈立都不清楚,专家是如何在EMP屏蔽的环境下,联系上这些增援部队的。
只能说,他们的计划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他环顾四周,没有找到喀拉莎的踪迹,暗自猜测以那个女人的性格,应该早在完成自己的那部分任务后,就已经偷偷溜掉了。
果然,在随后的短暂通讯中,喀拉沙告诉陈立,她已经跑到两个街区外的冰网通讯站去了。
他们三人,猫头鹰被集团的专家带进了战车,喀拉沙率先溜掉,只剩下陈立一人还在大桥上。看集团的阵势,应该是要清理残局了。
再继续逗留,小命不保。
想到此,陈立轻手轻脚地准备撤离。
谁想到刚刚离开原地,蓝白色的强光灯就将他的身形牢牢锁定。
陈立当即冷汗就下来了。
……………………
“博士,那个人怎么办?通过钢铁苍穹的侦查监视,我们判定他是和刚才那人一起的。”
“嗯?”
艾莱德从蓝色的结晶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瞥了一眼身旁的护卫队长:“给我记录。”
记录视频里,陈立瞄准一个集团护卫的面门,一梭子下去却没能打中。
大概就是个没受过训练的平民吧……
考虑到一些特殊的原因,专家看了一眼运载着猫头鹰的战车,微微摇头:“先保持对他的监视,等进一步指令。”
他需要等待那个人的苏醒。关于手里的“东西”,他需要更多的情报。
想着,他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蓝色结晶。接过护卫递来的冷冻标本箱,小心翼翼地将这东西放了进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五十多年前,导致全球政府瓦解的始作俑者,所留下的残骸。
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所在。
他站在原地,缓缓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是如山峰般壮阔的蓝色潮汐以及如黑洞一般深邃的意志,纷繁杂乱的诡异扭曲的肢体在阴影中向他招手。
无数的画面,在短短数秒内,像快进一般闪过。
“艾……”
“……莱德……”
“是的,我在这里。”
他轻声呢喃。
……………………
陈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钢桥的。
似乎……集团在最后时刻,放过了他。他甚至不清楚到底为何,也不知道集团是否还有着其他什么计划。
总之,他又一次逃过了一劫。
他来不及庆幸,又为接下来的事情感到了深深的忧虑。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走进了死胡同。
他自穿越以来唯一的兄弟,目前依然下落不明,而新进的得力助手——猫头鹰,又被集团带走生死不知。
他失去了所有的帮手。
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营救喇狗,还是想办法联系猫头鹰?
喀拉莎并不靠谱,以现在他的个人实力,根本没有办法说服控制喀拉莎为他效命。楚刑不过是个赏金猎人,有钱好说,没钱一切免谈。
不光如此,那个身形快若闪电,袭击重伤猫头鹰的粉色少女是谁?
他同样一筹莫展。
自穿越以来,他从来没觉得形势有这般糟糕过:所有的问题接踵而来,却又像一团乱麻一般无从开解。
回到租住的房子,他一拳锤在了墙上。
“该死的!”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了。
陈立做了两次深呼吸,轻轻闭上眼,让自己焦虑的思绪冷静下来。他把头靠在墙壁上,冰冷的墙面让他灼热的大脑渐渐趋于理智。
没错,现在确实情况很糟糕,但这也是一个转机。
一直以来,他都忙于奔波,那些迫在眉睫的威胁让他一次次在亡命中度过,以至于他实力提升的事情被一次又一次搁置。这一次危机,与其说是两个得力助手的突然消失引起,不如说是他自身硬实力不够导致的。
在这个人手都离不开武器枪械的时代,不会射击的他根本就是累赘。而对于这个时代常识的缺失,让他很难精准的找到问题的症结。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想到此,陈立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墙壁,涣散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咚咚咚……”
房门被突兀的敲响。
谁?
陈立刷的转过头。
他不知道是谁登门拜访,这个地址从来没向外人透露过。难道……被敌人发现摸上门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
他悄悄地开启室外的摄像头,不料摄像头被黑了,这让陈立内心的弦绷地更紧了。
他一只手摸向腰间,拔出手枪,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轻轻地拉开了扳机。随后半蹲下身,以蹲步的姿势向着门口摸去。
“吧嗒……”
陈立伸出手指勾开门锁,小心翼翼地露出半个头。
空荡荡的走廊里闪烁着昏暗的照明灯,墙边的视频广告还在卖力的播放着什么感官刺激类商品,角落里的排风扇发出低沉的“嗡嗡”声。远处隐隐有一个女人的脚步声传来,鞋跟敲击着地面“哒”、“哒”轻微作响,正在离他远去。
除此以外,并没有人。
陈立低下头,门口潮湿的水泥地上,一张电子读取卡断断续续地闪烁着红色的指示灯。
这是……
陈立皱着眉头,两只手指夹着读取卡递到眼前仔细观察。
刚才不过是虚惊一场,但这电子读取卡的出现,让他内心的疑惑却不减反增。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了刚搬进这间房子时录像带里的那个女人。内心之中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读取卡和那个神秘的女人,一定脱不开关系。
“警告!警告!”
拿起读取卡不过三秒,陈立脑内新加装的ANC系统就想起了凄厉的报警声。他视野中的辅助界面一瞬间从蓝色转变为躁动的猩红色。
“系统遭到入侵!”
“底层M.SDRE协议正在被改写!”
“滴滴滴滴……”
一瞬间,天旋地转地眩晕感。
“啊……”
陈立只来得及用双手抱住头颅,下一秒便重重地倒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要炸开一般,眼前的所有一切都像是掉进了翻滚的万花筒里。白色的墙壁仿佛从两侧坍塌下来,地面仿佛裂开了口子,要将他活活拖下地狱!
疼痛一遍遍像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突然发现,他眼前的视觉画面模糊成了一块块杂乱的、飞速变动的多边形像素块。红黑相间的像素块像是一窝移动的蜂群,密密麻麻地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一股恶心的感觉陡然从他内心升起,他只感觉自己的毛囊都不自觉地缩紧倒立,鸡皮疙瘩遍满了全身。
“这是怎么回事?!”
“该死的……难道是病毒……”
好不容易理清的思绪,在下一刻又被生硬的打断。
“呃啊!!”
陈立再次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莫名的疼痛感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陈立感觉大脑皮层因疼痛而变得麻痒,仿佛无数的蚂蚁和蛆虫在活活啃食。
“呃呃呃啊……”
他忍不住用双手抓挠着头皮,十只手指的指甲里鲜血淋漓。
“底层M.SDRE协议改写完成……已与芯生命服务器断开连接……”
什么意思,我被监视了?
在听到系统的信息后,陈立被痛觉干扰的杂乱思绪中这个想法一闪而过。
“ANC系统正在重启……”
“加载外链信息,即将启动宿主休克复苏机制……”
系统的信息提示刚刚结束,不知是电流或是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闪过一道闪电。
“啪!”
声音过后,陈立仿佛听到了自己精神上某一根弦突然断裂。他再也抵挡不住潮水般涌来的痛觉和昏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