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艾雨，上来讲一下这道题。”蜈蚣把目光投向角落。
艾雨起身走到讲台上，拿起粉笔侃侃而谈，手里的功夫也没闲着，几行清丽俊秀的字出现在黑板上，条理清晰思路清流畅，引得大家惊呼醍醐灌顶。
“很好，下去吧！”
艾雨眉眼带笑，经过顾北顺那桌看了一眼。
“很棒！”顾北顺朝艾雨比了个口型。
“顾北顺！”蜈蚣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顾北顺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手里拿着笔垂头奋斗，像只鹌鹑。
呜呜！蜈蚣还是蜈蚣。
回到座位，艾雨看着铺在桌上以九开头两位数的试卷，心里像吃了蜜糖。
刚开始蜈蚣叫艾雨上去讲题的时候，她还会紧张的手脚冒汗不听使唤。
多次慢慢克服困难积累经验后，如今她已能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的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整个人的气质由自卑孤僻变成了活力青春、自信大方，厚重的刘海被撩开，露出光洁的额头。
成绩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各处的优点和潜能也被挖掘激发。
如今回想两月前，艾雨还不敢相信现在的自己是真实的，而不是梦里易碎的泡沫。
在那件事后，她不经意间就会被蜈蚣点名，本以为蜈蚣要给他穿小鞋，没想到——
艾雨回想起第一次被点名上台。
“艾雨，上来讲一下这道题。”蜈蚣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艾雨双手遮住试卷上那个刺眼的六，冷不丁的被蜈蚣翻牌了。
她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台上。
蜈蚣的声音很稳，仿佛能透过人的耳膜。
她颤巍巍的站起来，勉强的扶着桌子来维持重心，还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冒汗，大脑出了故障，但本能还是指使她走上讲台。
艾雨看着试卷上一道做出的题，但脑子就是一片空白，想说的话也堵在嗓子眼里出不来。
她不敢抬头看下面的同学，她怕看到他们嘲笑的眼神。
“讲你是如何想出这种替代方法的。”蜈蚣及时出声，打破了极尽凝结的气氛，化解了尴尬。
艾雨对蜈蚣投以感谢的目光。
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发现她可以正常说话了。
“这个量可以和这个量替换，那个量可以用这个公式。”虽然声音怯弱弱的很小，但终归是讲出来了。
艾雨在黑板上写出公式演算了过程，直到讲完放下粉笔。
她看向蜈蚣。
“思路很灵活下去吧！”
艾雨如释重负，在回座位的过程中，她发现好多同学都以新奇的眼神看着她。
她小脸通红，额上冒着细汗，有些难为情。
从那以后，艾雨仿佛get到了蜈蚣什么点，他隔三差五的就会叫艾雨上去一通。
即使有时候不会，蜈蚣也不会责骂，这让艾雨的心理负担减轻了很多。
对于蜈蚣来说，浪费一些时间去培养一个学生并不算什么，即使是到了高考争分夺秒的时候。
因为艾雨从不会呆若木鸡的杵在讲台上浪费时间。
遇到实在不会的题，她会站起来，红着脸低着头弱弱的说：不会。
当蜈蚣讲的时候，他又会专心致志盯着蜈蚣的眼睛不都不眨，生怕眨眼的瞬间会错过什么重要的知识点。
凉意和顾北顺明显发觉到了蜈蚣的意思，他是在培养艾雨吧？
应该是上次冤枉她的歉礼，这礼物可比蜈蚣的一句道歉来的值当。
“没想到这蜈蚣也不是块榆木疙瘩，还挺会照顾人的。”顾北顺微微诧异。
“嗯。”凉意赞同。
可能不管哪一类学生有老师的鼓励，总会动力满满。
最近的成绩就可以证明，艾雨也开始和同学们交流了。
顾北顺看到她的变化，脸都乐开花了
“又不干你的事，笑得像朵菊花的干啥？”凉意不禁埋汰顾北顺，在艾雨取得一次好成绩后。
“看她变得优秀我高兴啊！”顾北顺道不在意凉意的埋汰，反倒殊荣与共。
“人家变优秀了，你还在原地转圈，小心追不上。”凉意最近心情好，因为最近他和叶知秋一起上学，便多说了几句。
“意哥，你——”凉意点破顾北顺，他又羞又恼，脸色五颜六色。
凉意的话也不假。
最近顾北顺发现，艾雨身边会频繁出现几个男生的身影。
他气短但又不好发作，只能自己往下吞，毕竟她和他只是同学，他有什么身份去说呢？
艾雨那么优秀，他却什么也算不上，从小到大一直以成绩骄傲的顾北顺，第一次自卑了。
墙上挂牌上的牌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停留在了七这个数字，时间仿佛永远静止在这一天。
今天，柏尚高三停课了。
大家一起拍了毕业照，连平日不怎么交流的同学也大着胆子拉凉意他仨拍照，被这气氛感染的凉意破天荒都没拒绝。
得到和凉意拍照的女生抱着照相机笑的像花一样灿烂的，弯腰对凉意说谢谢。
多年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女生有些像做梦，有些飘飘然。
“艾雨。”一个男生的声音。
艾雨转头，是班上一个偶尔交流的男生“林同学，有事吗？”
“嗯，可以一起拍照吗？留念。”男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红的。
艾雨微笑，刚想答应：“当然——”
“艾雨，快来拍照。”顾北顺说着就把艾雨拉到身旁。
“来，帮我们拍一个。”然后转头把相机塞给那个空气男生，男生脸都白了。
顾北顺当润滑剂的站在中间咧嘴笑，左手揽着凉意。
凉意没什么表情，镜头中一副很不爽的样子，但还是给顾北顺面子，拍了这张照片。
左手是艾雨，她离顾北顺有些距离，有些腼腆的抿嘴笑，但眼睛亮的发光，完全看不出以前死气沉沉的样子。
凉意刚想动，蜈蚣摆脱一群学生走过来，他实在是享受不起学生们对他格外的热情。
“来，我和你们拍一个吧。”
凉意硬生生把半个迈出去的脚收回来。
蜈蚣自然而然地走到艾雨旁边，左手放在她肩上。
艾雨感觉到了肩上的温暖宽厚的大手，仰着头注视着蜈蚣。
她感觉蜈蚣像个天使一样闪闪发光，眼神慈祥而温和。
“以后，要加油。”
顾北顺也悄悄靠近艾雨。
凉意离他们仨愈发远了，不快的抿嘴，愈发暴躁。
镜头定格在这一瞬间。
凉意，顾北顺，艾雨，蜈蚣。
短暂而美好的高中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