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怎么这么黑,头好疼!”江云睁开眼睛,捂着疼痛欲裂的头呻吟着。
他手臂才一动,突然发出“哗啦”一阵铁链的响声,手腕上冰冷的触感让江云瞬间清醒过来,立刻睁大了眼睛这才看清手腕上居然有一副镣铐,江云瞬间一个激灵,想要站起。
“嘶……”江云才微微移动了一下身体,身体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直抽凉气。
强忍着散架般的疼痛,双手抓着身边木质的栅栏才勉强站了起来,环视一圈,江云瞬间如坠冰窖,通体冰寒。
牢房!
自己先前明明在办公室,不过因为连续加了两天的班,实在顶不住才爬在桌子上迷瞪了一会,可是醒来怎么到了这儿!
江云一手扶着栅栏,一手揉着疼痛的太阳穴,想要回忆。突然,一股撕裂般的头痛涌了上来,像是没有打麻药的开颅手术,撕开了头骨,再往大脑中倒上一盆强硫酸,疼的撕心裂肺!
这种让人疯狂的疼痛足足持续了一刻钟才结束,江云早已瘫倒在地,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浸透,脸上一片惨白,发青嘴唇上也带着点点血迹。
然而,疼痛过后,江云却感觉大脑无比的清醒。
“我穿越了……”
江云脸诧异,这种不可思议的好事怎么会轮到自己头上。
对于江云来讲或许真是好事,自小孤儿院长大,二流都算不上的大学毕业,找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码农工作。每天重复着公交地铁-上班-加班-地铁公交-睡觉的枯燥生活,相对于彻底死亡,穿越确实是非常奢侈的待遇。
…………
很快,江云就接受了穿越的现实,心中更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
正在江云想要查看这具身体记忆的时候,忽然,发觉脑海中有一道蓝色的光,精神越是集中,这道光就越是清晰。
江云被这道突然出现的光吓的怔在原地,怀着忐忑不安想要看清那是什么东西,这边心中念头才刚转动,那道蓝光瞬间“忽”地一下便清晰的出现在眼前一般,像是一个远景的镜头突然拉近了一样。
“这……这是,一堆乱码!”江云看清了蓝光后面色大变。
对于一个码农来说,乱码是十分可怕的,可是江云脑海中所有蓝色的光,就是一堆发着光的,杂乱无序的字符。
更可怕的是人对未知的一种先天恐惧,这字符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为出现自己脑子里。
江云翻来覆去的研究许久,却没有丝毫头绪,不过这东西目前好像对自己无害,因为它只是漂浮着,如果不去想它根本就像不存在一样,而且也没有产生什么不适的感觉。
可是,脑中忽然出现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总是让人不安,但是眼下要弄清的不仅是这些发着蓝光的字符,更要紧的是自己到底在哪儿。
江云翻看着脑中存留的记忆叹了口气,这具身体是一个才十三岁的男孩,死亡的原因是被殴打折磨致死。不知道是因为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这人与江云同名同姓,只不过原本的这个江云因为先天问题,脑袋有些毛病。
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属于洪武大陆的东方青雷州,为少阳国北方边塞。地名称作:泊石关。只听这个地名,就知道这儿有多荒凉。
泊石关是驻军之所,驻军数量多达五十五万之巨,驻军不仅要抵御外敌,还要对抗凶兽滋扰。
不出江云所想,这个世界果然是武道为尊的修真世界,而且人口的数量也比地球多上许多,只是一个少阳国人口就有数亿,五州之地的人口量达五百亿之巨。
江云正沉寂在本体记忆中的时候,突然,牢房大门处发出“咣当”一声,被从外推开,依稀看到门口进来一个穿着军服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个头发花白身材佝偻的独臂老者,他的手中提着个纸皮灯笼,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走在前面的军服男子掂了两下手中的小袋子,听着钱币悦耳的响声,黝黑的脸膛带着一丝嘲笑道:“做人得懂分寸,识抬举,和秦公子作对不是找死吗?你说是不是,老江头!”
被称作老江头的老者点头哈腰,口中不断称是道:“刘会兄弟说的在理。”
刘会听到老者称呼自己为兄弟,脸上明显有些不悦,撇着大嘴,大声地训斥着老江头要注意身份,见老江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越发的趾高气昂,仿佛在这片小小的囚室之中他就是主宰。
江云翻看着脑海里关于刘会的记忆。
这个刘会,一个身高八尺的汉子,在前锋营好歹也是个百户,但是在战场上却胆小如鼠。
按照军规,如此畏战早就拖出去砍了,然而江铁山念他是家中独子,只是打了屁股而已,没想到刘会反而因此怨恨上江铁山,连带着记恨上前锋营所有的人。
“呦呵……江大少爷还能站起来,看来我这帮兄弟没把您伺候好啊!”刘会有些诧异的道。
江云被关牢房三天,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挨了二十棍,美名其曰:杀威棒,三天来挨的打比吃饭还多,不,根本没有饭吃,每天就只有一桶凉水。
江云看着刘侩时眼中闪过一股怒意,这具身体的直接死因完全是面前这个刘会亲手造成的,他为了讨好秦二公子对江云下了死手,三天来的折磨和饥饿让这具身体彻底崩溃了。
见江云一副不屈服的样子,刘会骂了一声解下腰间钥匙,打开了牢房的木门,大步流星的走到江云面前,捏住江云的双腮恶狠狠的道:“怎么,不服气!真以为你是什么大少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白痴!”
江云现在虽然脑袋清醒异常,但这具身体十分虚弱,站着都十分吃力,根本无法用上力气抗衡这个五大三粗的刘会。
牢房外的老江头见状,急忙丢下手中的纸皮灯笼跑了进来,只有一只手臂的老江头,奋力的拉开江云护在了自己身后,有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刘会道:“请刘牢总高抬贵手,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刘会伸手接过老江头递来的一个钱袋子,掂量了两下,不屑的道:“看在他那个就就要死了的老爹份上,放他出去送终,天亮前自己送回来!”又施舍一般的扔下一串钥匙,唾了一口唾沫,这才哼着小曲走了出去。
“老江叔……”
江云从记忆中知道了这个老者的身份,他一直追随江铁山,一条手臂更是在战场上为了掩护江铁山被人砍去。
老江头眉头紧皱,好似心情十分沉重,一边替江云整理着衣衫,弹去身上泥垢,又捡去江云头上稻草道:“去看看你父亲吧,他……”
江云听到父亲这个字眼,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父亲,这个词对江云来讲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曾经每天都在想自己父亲是谁,陌生的是他从来没有体会到有父亲是什么样的感觉,这个期望江云压在心头许多年,而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父亲。
可是,现在要见这个父亲,江云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该怎么去见他。
踌躇不安的江云跟着老江头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前锋营的营地,站在大厅的门前,想要迈腿却又感觉双腿似灌了铅一样沉重。
江云伸出了有些颤抖的手,木质的大门被吱吱呀呀的推开一扇,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有吐出来就看到正堂上的椅子上有一个魁梧的男子端坐着,虽然江云在记忆中已经看到过江铁山的面貌,但此时站在他的面前,仍然觉得震撼。
江铁山坐在椅子上,穿着银色铠甲,披猩红披风,一副面庞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虎目凌厉,气势熊熊,威武不凡。
江云缓缓走到近前,尚未开口,突然,江铁山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口中还有鲜血吐出。
江云见状急忙上前,替他轻轻拍着后背。但手抚在江铁山后背时,却是一股湿热粘稠之感,撩开江铁山猩红的披风,看到他的后背竟然全是鲜血,血水流了一地,他能撑到现在就是一个奇迹。
江云大惊,想要仔细查看伤势,江铁山却拉住江云双手,摇摇头,一手抚着江云面庞,如刀削的面旁上带着慈爱的微笑。
江云心中如有雷鼓震动,为什么这么魁梧的一个男子的眼神那么柔软。这就是父爱吗?父爱不是温馨愉悦的吗?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疼?为什么那么想哭?
“父亲……”江云从来没有喊过这个称呼。
压抑了多少年的情感,一瞬间如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江云内心筑起的城墙,奔涌着流淌出了眼眶。
江铁山又咳了一阵,鲜血不住在口中流出,一副面庞像是金纸一般的惨黄,气若游丝,眼看就支撑不住。
江云转身走向屋外,要去找军医,可刚刚转身,江铁山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口中吐出的鲜血还夹杂着破碎的内脏。
“不用了,我撑不了多久,你过来……”江铁山声音虚弱的道。
江云又怎能不知他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哪怕放在科技发达的现代,也肯定救不回来。
江铁山咽下翻涌着的血气,强提一口气,精神仿佛也好了一些。
“大帅此次进京恐怕凶多吉少,我也支持不了多久,你跟着你老江叔马上离开泊石关,不要管我死后的事情,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江铁山道。
江云刚想说话,却被江铁山拦了下来道:“你也不要难过,我该去陪你母亲了。她胆子小,怕黑,这十来年在下面一定吓坏了。”
江云心中不知是否因为本体的缘故痛如刀绞,不停的替他擦拭着嘴边血液,但怎么都擦不干净。
江铁山拉住江云的手,摸索着从腰间掏出一个布片,布片已经浸满鲜血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颤抖着手打开布片,只见包裹着一个浸满鲜血的东西,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这个东西只有小拇指半个指甲盖大小,上面长满钩刺,像是一种草种子一样。
“这个东西……是杜纯风,在妖兽守护之地抢过来的,我也不知是什么……,应该不简单。你……你收好,或许有用……”
江铁山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多想看你长大,看你成家……看你……”
江铁山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双臂软踏踏的垂下,他的眼睛还注视着前方,眼前浮现着他向往的生活。
“父亲……”江云一声悲吼传了出来。
房门外,前锋营仅仅剩余的数十人听到江云悲吼,悉数跪立在地,老江头在最前面,原本佝偻的身形,此刻腰板挺的笔直。
“送千总……!”数十人齐声大喊,连续喊了九次,默默的跪在地上,没有哭声,静静地……直到太阳升起。
数日来连天大雪,总算见到久违的太阳,但明晃晃的日光,却无法驱散江云心中阴霾。
“参见少爷!”江云刚走到门外时,前锋营院子里的人齐声大喊。
江云连忙上前扶起老江头,高声道:“诸位袍泽,你们都是我的叔叔、兄长,我担不起诸位一跪,请起!”
“是,少爷!”众人齐声道。
“什么少爷!江云是囚犯,还不快回牢房去!”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很突兀的在营地大门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