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故抬头,看清了车里的人,两只眼睛里都写着两个字,‘疑惑’。他怎么又回来了?还叫她上车?不会是他知道这个点难打车,这会又下大雨,然后专门返回来要送她回家?不会吧?
在夜雨中触到岑故又圆又大的眼睛,陈彦寒第一个想法就是:
她的眼睛真像猫眼。
幽幽的,亮汪汪的,又带着哀怨,看见他又染上了希望与喜悦。
好熟悉,可就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双眼像记忆中那双眼睛一样亮晶晶,让人深陷。
陈彦寒有重度健忘症,和他穿同条裤裆长大的兄弟万重山是位名医,他知道陈彦寒家里的事,但却不知道他这个病的由来,只知道八岁那年秋天他回家之后就成这样了。
若非是陈彦寒想忘记一段往事,也不会生这个病。后来这个病越来越严重,除非是在他八岁之前就认识的人,过不了一个月,就算你这个月在他跟前怎样刷存在感,关系多好,在后一个月也能被他忘的一干二净,像是没认识过,一切重新来过。有些人是,在他心里提不起很大作用或兴趣的,没过一天他就能把人忘了。比如他的两个男秘书,起码也一直在他身边工作,回头也能把人给忘了。他甚至能问那两个男秘书你是谁,为什么要来到他的办公室等这类的问题,后来也因为他的奇特能力没出现过。也因为这样,另外一个同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兄弟李叙去当他的助理。这个病可能会成为他的弱点,万重山李叙和他,做的滴水不漏,极少会出现漏洞也会处理的天衣无缝。于是这个病除了他们三人,无人知晓。
可如果刚好是在八岁那年刚刚认识的,他长大后就可能只会记住那些人的某些令人深刻的特征。
这个病是心病,精神上的重病,通过治疗可能会恢复正常,但若是病人不配合,即使医治成功后,病人心病不除,不久之后也会重新患上。
万重山不止一次跟他提过要他放下心中那件事,这样就会变成像正常人一样。可哪有那么容易,患上这个病的,除非真的放下或者是被其他人动容,否则一辈子都不可能好。万重山知道他肯定不能成为那个让他动容的人之后就放弃了劝他的念头。
不过他能读到别人内心的想法,也能看着别人的眼睛就知道别人下一步要做的动作,关键是他想知道,不想知道也可以。万重山知道他的这个能力后才没有担心。
因为这双眼睛他的脑子里不经意间想到往事。
他被这双眼睛吸引,忘了读她内心活动,于是内心戏十足的岑故刚才活跃的心思才没有被他发现。
岑故被他盯得有点难受,虽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很好看能让他看那么久,但岑故真的怪不好意思的。
她垂下眼眸,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你是想送我回去的吗?”
他这才知道,他盯了她好长时间,不自在的收回目光,装作咳了几声后冷冷的说:“上车。”
他没有回答她是不是要送她回去,只是叫她上车,岑故也知道他是好心的要送她回去,上副驾驶座后感激的朝他道:“谢谢你。”
“呵欠——呵欠——”说完后岑故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陈彦寒淡淡地瞥了岑故一眼,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条干毛巾丢到她头上,还随手把车内的空调调高后才开动车子离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一个陌生人,而且是陌生女子这样。
车子缓缓行在雨里,只有窗外哔哩吧啦的雨打声,车内出奇的安静。偶尔也会响着几道喷嚏声。
陈彦寒听到岑故的一句谢谢后不禁嗤鼻,他可不觉得他对得起她的那一声谢谢,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心人,返回来是因为脑海里她的那一双骨碌碌的眼睛挥之不去,让人烦躁的很,又下了场大雨,心里那股烦躁更盛,他只是为了不想自己难受才会返回来。
这样想着他却能理所当然的说出来:“我只是不想自己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