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躺在角落里,一个废弃的旧冰箱后边,有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她的双腿突然蠕动了一下,从裂开的裤脚里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腿上青紫一片,小腿肚子上那撕裂吋余的伤口里渗出殷红的血,血液已经凝固变成暗黑色,顺着腿部往上,裤子和上衣多处破裂,裂口里没有一处不是触目惊心的猩红,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她的半张惨白的脸,青肿的嘴角上,挂着溢出的血液,这累累的伤痕,让整个面容说不出的丑陋。
只有脖子上那枚蓝色的吊坠,垂在胸前,闪着幽幽的光,倒是给她颓废的样子增加了一点亮色。
她的嘴角突然渗出一丝冷笑:“呵呵呵,华振均……”
艰难的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便痛苦的喘息了一会儿,呻吟了一声,又咬牙切齿的冷笑道:“……你够狠!算我看走了眼!”
艰难的蜷缩起身躯,想要坐起来,身体却一阵剧痛袭来,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森洁,你从小没有父母的疼爱,以后我会疼你一辈子!”
“森洁,等夏天来了,我带你去看海!”
“宝贝,满意我们的婚房吗?这辈子,我们要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一起”
“李森洁,你这个恶心的黄脸婆,再说一百遍,我不知道你妹妹在哪里,再问下去,老子就杀了你!”
这些记忆的碎片,不断重复着出现在晕厥过去的森洁的梦中,梦中的那个英俊斯文的男人,他一会儿温柔如风,一会儿又面目狰狞像个恶魔。
他曾经那么爱我,那么爱,爱到只剩下一块面包都要全部塞给我,宁愿自己饿着!
“爸爸,妈妈,你们别走,你们等等我……”
8岁那年,父母双双惨死之后,梦中总是能见到他们模糊的背影,扭过头冲着她笑,她想要追上去,却总也追不上!
森洁的眼角流下一滴泪,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却总也睁不开,像是被梦魇住。
“嘶!”好冷!
浑身湿漉漉的冷,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努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顺着门缝透出的一缕昏暗的光线里,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手里拿着空矿泉水瓶,瓶里残存的水滴滴答答,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看了半天之后,森洁终于认出这个60多岁的女人,赶紧挣扎了一下努力依靠在墙壁上道:“妈?您终于来了?来救我吗?”
华汝馨挤出一抹慈祥的笑意:“森洁,好孩子,你受苦了,是妈对不起你,这么晚才来救你!”
森洁挣扎了一下,想要坐起来,华汝馨见状,立即上前搀扶住她,慈爱的帮森洁理了理头发,眼角微微发红,啐骂道:“华振均这个畜生,竟然把你打成这样,回头妈一定为你出气,好好教训他一顿!”
森洁嘴角露出凄楚的笑意:“他早已经不是10年前的那个华振均,教训他一顿又有什么用?”
华汝馨叹口气,看了森洁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恨恨说道:“森洁,不是妈说你,从你和振均结婚到现在,都那么多年了,却一直没生出个孩子,这也就算了,你看看现在,身材走形了不说,穿衣打扮邋里邋遢,34岁的年纪,看着像是43,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森洁惨白的脸色微微有点发红,嘴角嗫嚅了一下,想要反驳,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哪个男人不喜欢光鲜亮丽的女人?再加上又没个孩子拴着他的心,你再不好好保养,什么男人也不会愿意和你白头偕老!”
华汝馨连珠炮一样说了一大堆的话,自己想要抱孙子的愿望,一直没能实现,这些话憋在心口,仿佛一块重石,压了多年,今天把它说出来,只觉得酣畅淋漓。
森洁惨白的面色上,毫无表情,只微微的点了点头道:“妈,您说得对,是我做的不好”
华汝馨又露出温和的表情,问道:“那你们这次闹矛盾是为什么呢?”
森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被关在地下室三日,水米未进,能撑到现在还有意识,只是靠自己坚强的意志罢了,哪里还能经受住这么久的对话,可如果不回答婆婆,以她唠叨纠缠的性格,必定不依不饶非得问个究竟,否则自己肯定短时间出不去这个鬼地方!
森洁只好强撑住,回答道:“我妹妹……振均说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可从那以后妹妹就失踪了,已经过去两年了,警察也找不到人……这事儿你都知道的!”
森洁说完,便闭上眼睛喘息了一下,劳累的想要晕过去,休息了一下,便睁开双眼继续说道:“我经常问振均,我妹妹到底去了哪里,他都说不知道,问得烦了,他就开始打我……”
一行热泪流在脸颊上,森洁痛苦的闭了闭眼,接着说道:“这两年,我过的是炼狱的生活,受尽了他的折磨,这次更是变本加厉….妈,我只是想了解妹妹的去处,他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难道我的妹妹真的出了什么事?”
华汝馨眼神闪过一丝异样,尴尬的笑了笑道:“呵呵…那个…森洁,你想多了,我问过振均,他说你妹妹真的是去了那家工厂,后来他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妈….”
“好了森洁,别想这些了,你还是考虑下以后该怎么办吧?实在不行,干脆离婚得了,这样你不是也解脱了?”
听到华汝馨突然这么说,森洁惊愕的睁大双眼:“妈?你……你竟然是这么想的吗?”
华汝馨镇定了下神色,慈爱的表情变得有点生硬,笑了笑道:“难道你还想继续被这个畜生残害?活活被他打死?”
森洁低下了头,咬唇不语,离婚她不是没想过,而是只要一提离婚,华振均就会变本加厉的残虐自己,而报警后警察认为是家庭纠纷根本不理。
森洁被华汝馨搀扶着出了地下室,回到了家中,能看出家里打斗过的痕迹,一片狼藉,森洁看着那条断裂的凳子腿发呆,脑子不由得又浮现出自己遭受家暴的惨烈画面,还有华振均那张狰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