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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蓬莱往事

之后,冷月飒每每去蒙心峰,终是不得进门。

耿尤说冷月飒欺负了冰雪狼,本再也不能踏入蒙心殿半步,但看在曾经那一篮子浮桑果和凤栖的面上,功过相抵,但是,一个月不得进蒙心殿。

直到有一天,耿尤冲冲忙忙来了青霞峰,与凤栖在殿内商议事情,足足谈了三个时辰,然后,耿尤唉声叹气地离开了。

从那以后,凤栖也寸步不离青霞殿,在青霞峰顶站了好久好久,背影孤寂,眉头也从未舒展过。

冷月飒心中疑惑,她从未见师父这般无助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几番过问,凤栖终不提一字,最后只叫冷月飒去蒙心峰拿一壶倾月醉。

凤栖也许是忘了冷月飒一个月不得踏入蒙心殿的事,但冷月飒去了,出人意料,耿尤竟然让她进了蒙心殿。

见冷月飒,耿尤深看她一眼,继而叹息。

“你师父可好?”耿尤又拿出一坛坛美酒,知道她只吃蓬莱的仙果,便自个咕隆咕隆喝起来。

“师叔你不是昨日才见过师父吗?”

她记得师叔昨日一早便去了青霞殿,足足三个时辰没有出来,自那之后,她便看到师父总是一个人站在窗前好久好久,眉头紧锁,一声不吭。

她缕次想要问原因,师父都有意地避开话题。

“我问的是今日。”

冷月飒愣了愣,回答:“师父今日很好,就是脸比昨日黑了点。”

“怎么个黑法?”

“就是眼睛一圈黑了,头发被风吹乱了。”说着冷月飒还比划了几下,希望耿尤师叔能够明白。

耿尤眉头一挑,心中大笑,这冷小丫头也真是天真的可以,脸黑了?发型乱了?分明是心事太重,没有睡好吧!

耿尤一杯一杯地喝着酒,眼神却在她身上直打转,一会儿偷笑,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反正表情丰富至极,此刻冷月飒倒是有些信了戈儿说的话,耿尤就一疯子,越活越糊涂。

“我说冷小丫头,倘若你师父为你找一个师娘,你会如何?”耿尤盯着她的眼睛,死死的,好像一定要看出什么来才开心。

“师娘?她会好好孝敬她,像对师父一样。”

“你真的是这样想?你可明白,你师父有了你师娘,便再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疼你了?而且你师娘成天见到你也会不开心的。”

“师叔此话何意?”

耿尤没有回答,沉默许久,转眼又无奈地叹息,起身站在窗前,指指桌上的美酒,示意她拿走。

冷月飒也不再说什么,拿着一堆酒壶出了蒙心殿。

耿尤摇晃着手中的玉杯,喃喃道:“众生苦,苦为情生,倾尽泠水接天月,镜花如幻空意遥。可悲,可叹!”

说着,耿尤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在院前梅林中舞起了剑。

冷月飒拿着酒回到青霞殿,一进门,便瞧见一身白衣飘然的凤栖,他立在玉几前,右手执毛笔,左手敛衣袖,这个动作仿佛停顿了好久,因为面前的纸张还是一片雪白。

见她进来,凤栖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回来了,今日怎去了这么久?”

“师叔留我叙话,耽搁些时辰。”

“叙话?倒也少见。”

凤栖说的不咸不淡,若是往日,凤栖必会走过来拿过她手中的酒,回到玉桌上,打开,取杯斟满,慢饮起来,然后笑上一笑,今日却一脸严肃。

冷月飒心想,师父定是有烦心事,也许就是耿尤说的关于师娘的一事。

凤栖背对着她,看着天空,沉默不语。

冷月飒也没有发声,默默地站着。

“飒儿,你来蓬莱已经十五年了,是时候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师父,您的意思是要我出蓬莱?”

“对,而且离开了就永远不要回来。”

冷月飒心中一震,离开了就不要回来,这是什么意思,她愣愣地说不出话。

“飒儿,人间不比蓬莱,多的是世俗纠纷,多的是爱恨情仇,你自幼跟在为师身旁,看不透人心叵测,此去人间必定凶多吉少,但你要记住,凡事以善为念,能放下就放下,勿要执着……”

“师父……你不要我了?是因为师娘?”

“师娘?”凤栖转身,目光幽深,“谁告诉你的?”

冷月飒跪在地上,神色恍惚,“耿尤师叔说师父要娶师娘,而师父不要我了,难道不是因为怕师娘不高兴吗?师父,你不要赶我走,我发誓,我一定不会惹师娘生气,我会很孝顺,很孝顺……”

凤栖听了冷月飒的话,面上染上一层寒霜,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决绝道:“自现在起,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从此你不再是本座的徒弟,本座亦不再是你师父,明日速速离开蓬莱吧……”

“师父,为什么?”

“飒儿,人不可能永远只生活在摇篮里,该背负的,该面对的,该承受的,迟早要来,与其一再逃避,还不如勇敢接受,或许顺应了可怕的天命,反而却有新的转机……”

“可是师父为什么?”冷月飒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师父在她面前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一句也没听懂,什么叫做天命?什么又是转机?可是他还是没有告诉原因,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师父竟要将她逐出师门?

十余年的师徒之情,十余年的养育之恩,十余年的悉心教导,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断了吗?

凤栖停留许久,终未回头,然后在她面前消失不见。

冷月飒在青霞殿整整跪了一个晚上,也没有理清楚凤栖为何要与自己断绝师徒关系。

第二日清晨,她才失魂落魄的回到揽月阁,戈儿见了她的样子甚是担忧,忙问发生了何事,她将全部事情告诉了戈儿。

当听到师父准许她们离开蓬莱,黛戈别提有多高兴了,然而,当她听到她已被逐出师门,她的笑容顿时就垮了,跳着大骂凤栖不是人,是只老狐狸。

这天,朝阳刚刚褪去,冷月飒和黛戈驾着一叶轻舟出蓬莱。

蓬莱其实有重重结界,外人进不去,里人出不来,世外只是传闻海外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名曰蓬莱。

此次,凤栖特意开放结界,放她们二人出去,也许,这一出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冷月飒站在船头,看着蓬莱仙岛,望着云雾缭绕的青霞峰,只觉得这一切仿佛是一场梦,梦里她有最爱戴的师父,虽然他常常冷冰冰的,还有耿尤仙人的那一片梅林下摆着坛坛美酒,酒香四溢,即使她从未喝过,可现在梦醒了,什么也没有。

冷月飒终想不通,到底是因为什么,凤栖好像迫不及待地想她离开蓬莱。

直到今天,轮回盘拿在手中,耿尤说过,如何处置全凭她自己。

轮回盘,知过去晓未来,当一道道谜团解开,辜负的,错过的,终都回不来了。

三年前,凤栖得知冷月飒的存在会给蓬莱带来灭顶之灾,于是与她断绝了师徒关系,即便这样,他也时时在关注着她。

时间术里,冷潜繁依惨死刀下,勿馁被魔界圣火烧得面目全非,冷家被灭门,蓝色的妖火烧了三天三夜,一幕幕呈现在眼前,她杀心顿起,分不清真与假,过去和现在。

伤了秦沧郢,危急之际,凤栖从天而降,将她唤醒。

后来,重明盛会,皇宫家宴,歌舞升平之时,獍国神兽狂性大发,将皇宫扰得天翻地覆。

獍国是一只神兽,长相奇丑,有点像猿猴,是千朝的守护兽,是人界的兽神,传闻,它乃是天君麾下一名得力干将,却不知犯了什么错,被贬下凡间,守护人间太平。

它看出了冷月飒的身份,想要取她性命,将功折罪,回归天界

为了冷月飒,秦沧郢提着长剑,一身寒意和杀气,面对獍国神兽的威严依旧面不改色,他明白,那家伙必须得死!哪管它是什么人界守护兽。

那场大战,秦沧郢不能输也不能赢,输了不好,赢了也不好,输了,秦沧郢能否全身而退尚不得知,冷月飒肯定保不住,而赢了更是问题,堂堂人界守护兽,被一个凡人斩杀,不成体统,天界面上过不去,六界也会忌惮,只不过,秦沧郢明显选择了第二种。

獍国神兽在秦沧郢手下占不到半点便宜,伤痕累累,于是发了疯,对秦沧郢起了杀心,张开血盆大口,肚中一阵扭动,喷出一个大钟来。

那钟名困魔钟,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威力无穷,不管是人是仙还是魔,只要被困进去,便会被吸干满身灵气,最终灵力衰竭而死。

秦沧郢被它困住,短时间内脱不了身。

就在獍国神兽得意之际,天空出现一抹圣洁的霞光,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是凤栖。

獍国神兽认得凤栖,于是,匍匐在地,不敢造次。

凤栖看见那一地的鲜血,质问獍国神兽,獍国神兽杀了数人是事实,然而它觉得那些人的命比起冷月飒来说太无足轻重了,于是它想说出冷月飒并非凡人,以此来获得凤栖的帮助,好将功折罪,重返天界。

哪知,凤栖并没有给它机会,幻化出一把长剑,以不思悔改伤及无辜为名将它斩于剑下。

獍国神兽的头颅滚在地上,眼睛睁得不能再大了,它没明白自己怎么这样就死了!是它说慢了吗?

最后,凤栖深深看了一眼冷月飒,便走了,一朵祥云飘过,下起了雨,洗去了那一地的鲜血,也洗去了人们的记忆。

除了冷月飒秦沧郢几人,众人只记得,那一日,獍国神兽挣脱禁域,大肆屠杀百余人,幸得仙人下凡,斩杀凶兽,还得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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