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回到家的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杨寿银正坐在屋檐下的门槛上闷头抽烟，王玉珍坐在院子里，扭着头背对着他，脸色阴郁。
饭菜已经做好了摆在桌子上，炒豆芽炒土豆丝，还有一缸绿豆稀饭。
小丫头杨婷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坐在桌子边小口小口的吃着饭。
“阿爸阿妈吃饭啦。”杨帆喊了一声，杨爸杨妈都没有反应。
“阿爸，吃饭了。”杨帆又过去喊了一次。
“唔。”杨寿银点点头，把烟杆放下，嘴上含糊不清。
“别管他，老东西，饿不死他。”杨妈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杨爸，然后说道。
咋的了这是？杨帆一头雾水。
从小到大爹妈经常吵架，杨帆倒是不感到奇怪，不过自打回来后，这还是第一次。
“妈，吃饭吧，稀饭都凉了。”
张玉珍这才起身，杨寿银也喏喏的跟在后面。
端着绿豆汤没喝两口，王玉珍就放下了碗，抬起两只袖子擦眼泪。
“怎么了妈？”杨帆也有点懵，以前老两口子吵架也没哭过几次，今天这是出什么事了。
“你爸把你的学费给你大爷了。”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杨帆怔了一下，随即回忆起来了这件事。
上辈子的这时候，他和妹妹上学时的学费是从外面借的。
本来自家卖了庄稼的收入是刚刚好够用，但是那段时间表哥回来办事，杨寿银跟着大哥杨寿金一家帮忙，不知道听人家说了什么，就把钱给掏出来了，然后这钱一来二去就没了影，成了糊涂账。
最后还是迫不得已，杨寿银和张玉珍两人只能在几条庄子挨家挨户的借钱，想想就让杨帆心酸的想掉眼泪。
杨帆有时候也不明白，杨寿银半辈子上了这么多次当，吃了这么多的亏，就算是个老实人也该回过来味了，他怎么还会一次次接着被亲戚骗。
杨帆看了一眼老爸，正低着头喝散酒，心里叹了口气。
“妈，您别担心了，我都十八岁了，该自己赚钱了。”
安慰了几句，杨帆想了一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来三张老人头递给张玉珍。
张玉珍看见递过来的钱有些吃惊，揉了揉眼睛，接过钱翻来覆去看，“你这从哪弄的？”
“今天在县城里收了个学生挣得，约好了假期帮他辅导功课。”杨帆看张玉珍惊喜得样子有些心酸。
“收个什么学生这么赚钱，就给三百块钱了？这都够买几口袋粮食的了？”杨妈将信将疑，开心过后又叹了口气，这点钱也不够啊。
杨帆揉揉眼眶子，说道：“放心吧妈，我都计划好了，暑假肯定能把钱赚够。”
王玉珍把三百块钱掖在口袋里，不以为意，也没给杨帆好脸子。
“能有啥计划？赚钱哪那么容易的！谁家有钱能不存着能给你，你当都是你爸这样的憨货。”说着还恶狠狠的瞪了杨寿银一眼。
杨寿银没敢吭声，杨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两人坐在旁边听着张玉珍说起邻村谁家的娃娃在开挖机，工资多少多少，谁家的男人麦子又丰收了，卖了多少多少钱。
第二天蒙蒙亮，杨帆起床刷了牙随便吃了两口，和杨妈打了个招呼，就骑着车赶回了县城。
昨天杨帆回来家以后又收到了几个咨询电话，今天已经约好了要带第一批学员和家长看看教学场地。
到了严敬庭家里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了几个人了，都是按照宣传单上写的地址过来看看的。
好在昨天杨帆拉着严敬庭好好收拾了一番，客厅里没什么东西倒显得宽大整洁。
“呐，老师到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和他说吧。”
在客厅陪坐的严敬庭早就头大了，见到杨帆过来了，赶紧介绍了一下就进了自己的屋子摆弄电脑去了。
几个家长都围上来和杨帆打招呼，到没有人惊讶杨帆的年轻。
他们都是看过传单的，上面写的清楚，杨帆是今年刚高考完的高三应届生，数学成绩146分，物理91分，总分664分，全县第四名。
不过大家之前都还都没有见过这种正式的辅导班，这么明目张胆在县城里头招生的还是头一回，心里都攒着问题要问。
“小杨老师，到时候会发你的复习笔记吗？”
“小杨老师，到时候是你上课还是别人上课。”
“杨同学，你以前来过辅导班吗，会不会心里有东西讲不出来。”
…
杨帆一边回答一边把自己的身份证复印件，高考成绩复印件还有高中的各种模拟考试成绩单拿出来给他们看。
也有家长眼熟严敬庭的，问杨帆这是不是一中的老师，杨帆点头肯定，没错，就是一中的老师，临时给我们辅导班帮个忙。
就当随手扯张虎皮。
上午陆陆续续有人拿着传单过来看地方，等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已经有二十多人付了定金了。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杨帆也有点懵球了，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时代家长们的热情。
其实也难怪，城里面的很多家庭经济水平已经很高了，按照需求层次理论，也很乐意对教育进行投资。
只是此前县城里连一家正式的补习机构都没有，家长就算想花钱也没地方去。
还是占了第一个吃螃蟹的红利了！
现在才第一天，不用想也知道要是这样下去客厅肯定要塞不下了，杨帆赶紧找严敬庭商量，看能不能找一处宽敞的地方。
严敬庭感觉杨帆玩的太大了，不过看在杨帆承诺找到地方多给房租，严敬庭还是同意了，给找了一处地方。
这是一处大棚院，位置在县城靠近郊区的地方，也不算偏僻。院子地方很大而且上面有一个棚顶，四周是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再往外是一条河和大片草地。
整体环境安静还凉快。
大棚院主人是严敬庭的朋友，出国一年了，钥匙一直在严敬庭手上。
平时他和朋友带学生过来写生写艺都在这边。
杨帆很满意这个地方，感觉那些家长应该也不会有意见。
和严敬庭约好月租五百块，然后杨帆继续联系打电话来询问的家长，有想实地考察的，就把人接到了这个地方。
一整天下来，杨帆脚不沾地，不仅饭没吃，水都没喝上几口。
不过效果也很明显，已经有四十多个人付了定金，还有二三十个家长说再考虑考虑。
之前制定的课程是只教数学和物理，分成上下午下课，时间是一个月。
数学收费二百，物理一百五，两门一起报就是三百块。
报名的时定金收百分之十，试听七天不满意全额退款，满意了再付清尾款，这条宣传让不少家长都动了心。
晚上杨帆请严敬庭出去下了顿馆子，回了家才把账目拿出来，偷偷数了数钱。
今天一共收入1150。
学费，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