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谁帮我换的衣服
又一次闻到了那种淡淡的肥皂香，半夏的梦都是那种柠檬的香甜味道。第一天回来在公交车上也是这种香味为她挡住了那些尘嚣味，神奇地让她有很安心的感觉。
半夏其实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小的时候妈妈为了生活因为忙着工作加班，常常留小半夏一个人深夜在家。起初也是会哭会闹会害怕，可是有一次看到母亲因为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兮兮的模样而红了眼圈，很卑微很卑微地对她说：夏儿，是妈妈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可是……原谅妈妈，好不好？好不好，夏儿？
那个记忆里一向坚强无敌的母亲，却在那一瞬间，在半夏面前，显得那样悲伤无助。半夏才知道，母亲并不是真的如她表面上那样的坚强。擦掉眼泪，用小手极力地拥抱母亲，笨拙地只会说，妈妈，不哭，夏儿，不哭。
那年半夏才五岁，就已经开始学着母亲的样子有模有样地煮粥给晚班的母亲当作夜宵。也不再哭闹着到母亲回来，做完作业，便早早地上床睡觉。那时，母女俩一直睡同一张床，直到半夏高中寄宿。半夏就会抱着母亲的枕头，睡前深深地呼吸，嗅到熟悉的属于母亲的气味才能安然入睡。也是因为这个习惯，半夏寄宿后的生活夜晚总会不时地失眠。找不到原因，只当是高中学习压力太大。其实，她一直都不知道失眠其实只是因为心中有牵挂。
这么多年后，居然还能有另一种味道也能有这种神奇地功效。
生活真的是充满了奇妙。
缓缓地伸个懒腰，踢开身上的薄被，眼睛都懒得张开。这一觉睡得啊真是舒服，好像这么多年都没有过了吧。是因为回家的原因吧？
半夏心里想着，睁开了眼睛。
窗外已经阳光很灿烂，微薄的窗帘在阵阵微风中飘荡。呵，又是美好的一天！那么，一切重回原点，生活重新起跑！周半夏，加油喽！
给自己打着气，从床上一跃而起，不小心碰到了挂在床头的风铃，发出丁丁当当的清脆愉悦的声音。自己也忍不住和着那风铃的声音，轻轻地笑出声来。这风铃昨晚她整理房间发现的，高中时一时心血来潮自己用喝过口服液的干净小瓶手工做的。后来月休的时候带回家送给母亲，母亲欢喜得不得了，立即接过来喜滋滋地挂在了床头。
听到风铃的声音就好像听到了母亲的笑声。半夏觉得很是亲切，却也有些忧伤。很快的，半夏收起那些小忧伤，轻笑出声，对着风铃道，妈，早安呐！
回应她的是“丁丁当当丁丁当当……”好不快乐的声音。
笑嘻嘻地又用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风铃，半夏这才去卫生间洗漱。
无论怎样，母亲希望看到的都是女儿的笑脸吧。所以，一定要在天堂安心呐妈妈，你看，你的女儿已经长成和你一样坚强美丽的女子了。
……
对着镜子刷牙，左刷刷，右刷刷，却越刷越觉得有些地方，好像，不对劲……猛地，半夏对着镜子瞪大了双眼，一嘴的泡沫也忘记吐出来，举着牙刷傻乎乎地看看卫生间窗外随风飘扬的昨天她还穿在身上的白色T恤，又看看镜子里那个满嘴泡沫但俨然就是自己的女人，身上套着睡衣的周半夏……
我换衣服了？什么时候的事？
吐掉泡沫，一边洗脸一边在努力回忆，到底是什么时候换的衣服呢？怎么一点记忆也没有？而且，好像昨天她也不是谁在床上的吧？因为张婆婆说要那个凌睿昕送干净的被褥过来，再加上她昨晚劳动得实在太辛苦，所以倒头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她还依稀记得沙发的霉味十分的难闻，只是当时实在是累也就懒得动了。怎么今天一早醒来就在床上了？
想到床，半夏忽然意识到床上的床单被褥也都是新而且陌生的。
用力地用梳子打理着纠结在一起的长发，半夏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也就是说，昨晚我睡着之后有人进来，帮我换了床单被褥，把我从沙发位移到床上……是张婆婆么？”想到这，半夏细细的眉又皱到了一起，“不对呀，我虽然不是很重，但张婆婆怎么可能搬得动我嘛？”
忽然，一张带笑的面孔出现在脑海中。
难道是……他，凌睿昕？他高高大大的，想搬动一个女孩子应该是轻而易举。可是，换衣服嗳，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可能会是他帮我换的啊？张婆婆不可能同意的啊！
“对了！”一拍沙发，半夏觉得自己恍然大悟，“一定是张婆婆帮我换了衣服，然后让凌睿昕把我抱到床上的！一定是这样的啦！还是张婆婆好！”可是，还是觉得怪怪的，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又梳了几下头发发现梳子居然被梳掉了两三个齿，半夏索性不梳了，用皮筋随便绑在脑后。刚想着去弄点什么来祭奠一下早就闹翻天的五脏庙，只听轻微的“咔嚓”声，她家的大门居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豆浆的香甜味道混着油条浓郁的香味便扑面而来，半夏顺着香味望过去，之间在一堆油条后面露出一张菱角分明的笑脸，“哟，周大小姐起床了，正好，”凌睿昕摇摇手上的豆浆油条，“如果你洗漱完毕了，就可以开饭喽！”
……
“你怎么进来的？！”直到这个时候，半夏才意识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无论是谁帮她换的衣服，问题是，那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啊？
径直走到客厅里的桌子边，边摆放食物边不以为然地答道：“就这么走进来的喽！”一副“你白痴”的表情语气。
咬咬牙，半夏追问，“哪来的钥匙？”防备地盯着那个只不过才“刚刚认识”的男人，实在让人不放心呐。
“呵呵，周半夏，你现在才开始防备我，会不会太迟一点啊？”睿昕玩味地笑着，语气暧昧。故意逗弄着半夏，双臂环胸靠在桌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沙发上的半夏。
“你……你……你什么意思？”被这个人看得心里毛毛的，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有些结巴地问。该死的，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有趣有趣！看着周半夏紧张得要死的模样，凌睿昕觉得这个丫头越来越有趣了。哈，别看她一副成年人的面孔，怎么感觉和小时候差不多没什么变化呢？
清清嗓子，睿昕觉得机会难得，而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干脆逗逗她，“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不知道周大小姐对我昨晚的‘服侍’还满意么？”说完，还不忘送上一记飞眼。
要死了，怎么会有男人丢飞眼丢得比女人还妩媚？半夏下意识地用手搓搓手臂，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哦，原来是你啊……”要玩？好，本小姐心情好，就陪你玩玩喽，“可是，人家昨晚睡得那么熟，什么都记得不清楚了呢。”轻移莲步，半夏费劲浑身解数摆出了她所知道娇媚的姿态，素白的小手搭上那宽敞的肩，“你这死鬼，好坏哦！”强忍着笑意，下完最后一剂猛药，半夏得意地看着脸色骤变急忙站到桌子另一边的凌睿昕，心里暗爽不已。
跟我玩这一招？你当我还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吗？这几年的职场可不是白白过的，没吃过猪肉，这猪跑倒也见过不少了。
“咳咳咳，这个，那个，其实吧……”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凌睿昕尴尬得一张俊脸憋得通红，“我……你……什么……”
“什么啊？”故意将脸凑近，半夏眨眨眼，很是挑逗的样子，“怎么，想不负责任么？”
负负负……负责任？！玩过头了吧？虽然他是想对她负责，可是，太快了吧？
“不是不是，半夏，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是……”
“我想的哪样？”打断他的解释，半夏拉住睿昕的衣领，隔着桌子把两人的距离拉近，几乎眼对眼鼻碰鼻了。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居然还能天真无邪地眨呀眨的。
“你……”她突然凑近的脸孔让睿昕的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眼，脑中忽然滑过昨晚给她换衣服时不小心瞟到大片雪白肌肤的情景。呼吸开始有些不平。
盯着那近在咫尺的樱桃小嘴，还有她喷到脸上的带着微凉牙膏的薄荷气息，睿昕觉得自己被蛊惑了。不知道为什么，有吻她的冲动。
手还没抬起，半夏已经嗤笑着松了手，蹲在地上笑得花枝招展前仰后合，一副脑抽的欠揍模样。
懊恼地抓抓头，好你个周半夏，算你狠！
“哈哈哈……哈哈……你……你……哈哈……好玩好玩！”
半夏笑得后气不接前气。其实也不是什么多好笑的事情，只是，看着这个即便穿着普通也能俊朗不凡的男子出糗，半夏忽然觉得好开心好开心。而且，在刚刚两人那样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半夏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淡淡的香气。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香气似乎便消失不见了。专注于睿昕表情的半夏对此倒也不是特别上心。
“好好玩哈！”睿昕没好气地说，睨视着地上那个笑得没有一点气质形象的女人，在心里已经把自己鄙视了一千八百遍。
“知……知道么，你刚刚的表情，好像要凑嘴过来索吻似的！”半夏终于停止了抽风，擦着眼角的泪水站起来，又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
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是么？”
“……”
那是什么表情？半夏忽然觉得头皮麻麻的，有种不祥的预感，“喂喂喂，开玩笑的嘛，大男人不会这么小气吧？”
突然上前俯身，用手臂将半夏卡在沙发与自己之间，“你说呢？”
……
“我……”
哇咧咧，不得了了，这个男人不仅远观着赏心悦目，近看了，居然还有这么好的皮肤！刚才怎么没注意到呢？真是让人嫉妒的好皮肤哇！
伸出手指戳戳美男近在眼前的脸孔，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有每天做面膜的吧？”
凌睿昕很崩溃地垂下头，败给这个丫头了，怎么就是不按剧本走呢？那些电视小说，果然只是骗骗小女生的，他一向不屑居然还会傻乎乎用在她身上。真是……对牛弹琴！
起身，整理好衣服，看也不看沙发上的某女，径直做到桌前开始吃油条喝豆浆。
“哇！怎么可以这样！不是说那是我的早餐吗？！你这个混蛋，快放下我的油条豆浆！”
睿昕一口油条就这样活生生地卡在喉中。眨巴着无辜的眼，眼睁睁地看着某女以饿狼扑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剩余的吃食全部揽过去护在身前，还对他虎视眈眈的。
这个丫头搞没搞清楚状况啊，这些东西好像是他买来的吧？而且，他有说过这个是她“一个人”的早餐么？
真是，“女人！”
从鼻子里不屑地哼出两个字。拿着手里没吃完的油条自动自发地走到离她最远的沙发角落，打开电视机开始看新闻。
咦？心满意足啃着“死守”下得来的早餐，半夏斜着头看向睿昕的背影，这里好像是我家吧？这个人怎么这么自觉啊？
“喂，我……”
“凌睿昕。”
“……”什么？他突然叫自己的名字干嘛？
坐在电视前，动也没动一下，只是嘴巴里蹦出这么几个字，“你可以叫我睿昕，或是阿昕。”
什么跟什么啊？
“不是，我是想说……”
“钥匙是周妈妈生前寄放在我家的，”睿昕咽下最后一口油条，慢吞吞地起身，走向门口，“还有，衣服是我帮你换的。”说完，还转过身，对着半夏笑得得意洋洋。
半夏的小脸立即红得像是要喷血。
混蛋！嘴里叼着油条不好开骂，只好随手抓个东西去丢，结果，正正好丢在掩上的门扉上，还砸出了睿昕一连串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就知道她骨子里其实在意死了这件事！总算是扳回一局了，不是？扬眉吐气地伸伸懒腰，睿昕听着紧闭的门后传来周半夏声嘶力竭的声音，“凌睿昕，你个大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