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宁的传统节日众多,农历六月二十四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天,各大小商户都准备好三牲以及花样繁多的果品,用以供奉财神爷,乞求财源广进、招财进宝。
凌晨五点多,天空隐隐发亮,何喜妹开始拍打着庄严的房门。许是动静有些大,惹得黄犬也来凑热闹,这不,它正用爪子扒着门,并不停地吠着。
庄严原本就被晨鸟的鸣叫声吵得半苏半醒,此时更是无甚睡意,听到敲门声后,他便迅速起身洗漱。
民间对各路神明十分敬仰,因此在祭拜之前往往都会做沐浴更衣之事,因此庄严也遵循着古训,冲洗是必不可少的。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便挑起一对箩筐出发了。这是他奶奶给他准备的祭品。过去,三牲是相当讲究的,猪牛羊是必备品,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后人嫌麻烦,于是就用鸡、鱼、猪肉来替代三牺。由于简单便利,这就慢慢被现在的人接受了,并且形成了传统惯例。
至于果品,无非是一些苹果、龙眼之类的,再加上几包糖或饼干、开心果等等。
两枝红烛、一把檀香,方孔镶锡黄纸币,纸扎的金元宝,这作为沟通神灵的燃物是必不可少的,外加一圈爆竹、三两酒杯及一壶茶水,如此祭品真真是完美无暇了。
当庄严走到村头的财神庙时,发现庙门前早已人头攒动,男女老少皆有,场面乱哄哄的。
众人都拿着祭品,等待庙祝开门后就会一拥而入,争抢着上头香。他们认为这会让他们好运加身,所以每年都争得不可开交,但这几年都被武力强悍的庄严霸占着,村里人都无可奈何!
“许添丁你让不让开?如果你再像死狗一样趴在门前,等下门开了我踩死你!”
“庄二宝,有种你就踩死我,今天老子一定要争上头香,我家是什么样的情况难道三个村的人都不清楚吗?”
众人听后,皆沉默不语。
这时,一个年老的声音插话道:“二宝、丁仔你们够了,别吵了,这是你们吵架的地方吗?你们简直是亵渎神灵,看神灵还保佑你们吗?都给我闭嘴吧!”
“二宝?许得弟?他们干嘛呢!”庄严不禁嘀咕,且心里十分好奇!他放下担子,然后拨开人群往前面走去。
“让一让,让一让!”
众人感知有人推开他们,正准备破口大骂的,见到是庄严后,便纷纷退让开来,心里都十分不情愿,表情都露出悻悻之色。
“让什么让?这里又不是你家的,再说了这种事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每年都是你争前面,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一个妇女横挡在他面前,双手插腰,气势彪悍。
庄严看了妇女一眼,惊愕片刻,于是笑道:“是许四婶啊?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
许四婶嘲讽道:“有嘉仪的阿公在,什么事情不能解决?你好好排你的队得了,凑什么热闹?”
庄严闻言,脸色一沉,目光幽深地盯着她,沉默不语。
许四婶见状,心里稍微有点慌乱!毕竟庄严的威名在外,他虽说不至于打人,但搞破坏还是很让人郁闷的。
于是,许四婶眼带怨气,连忙闪到一边。
等庄严走到门口时,发现庄二宝揪着一个青年的衣领大骂:“许添丁啊许添丁,这两年跟着许同海瞎混,现在学会耍横了?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庄二宝一巴掌扇在许添丁染着红色的锅盖头上面,吓得他哇哇直叫。
“庄二宝!过分了,过分了!”许得弟在一旁怒斥。
庄严眉头紧皱,思索片刻,于是叫道:“行了二宝,今天是喜庆的日子,现在让你弄得一团糟,等一下还拜不拜财神了?”
庄二宝听到说话声,转头一看,发现是庄严,心中一喜,于是便把有点瘦弱的许添丁推倒在地。
“严哥,你来了,我给你占了个位置,但许添丁这‘扑街仔’像死狗一样趴在这,我也没办法呀!”
庄严没有回应庄二宝,而是望着一旁老神自在的许得弟,脸上笑了笑:“许阿公今年赶了个早呢!”
“嗯!”许得弟轻嗯一声,并仰头望天,算是作了回应。
庄严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看着面前的许添丁道:“添丁,这两年不见你到我家帮忙了,生活应该有所改善了吧?”
许添丁低着头,瘦长的脸时不时望着庄严,目光闪烁。
“切!跟着许同海混,虽然能暂时缓解点经济压力,但迟早会出事。想当初啊,他们村帮不上什么忙,一家子饿得慌,要不是严哥家好心,那段日子看你怎么熬?”庄二宝满脸不屑。
“够了!我们村的人有困难我们自己会解决,不需要别人多管闲事,现在丁仔不是过得很好吗?”提起这事许得弟十分不悦,因为这事让他面子无光。
许添丁的父亲叫许得光,是许得弟这堂的人,同时跟许得弟系同辈之人。
许得光年轻时十分懒惰,生活得过且过,上半辈子毫无积蓄,因此迟迟未婚。直到五十八岁,才从黔省“买”了个又聋又哑的女人作为老婆。
女人三十多岁,而且还有点瘸腿,这到是没有多大关系,但不知道是许得光这些年憋坏了还是这女人的生育能力超强,六年时间,硬生生地让他们“造”出了五个孩儿。许添丁为老大,中间是三个闺女,最小的是一个儿子。
许得弟曾劝说别生那么多,年纪大了,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的,谁照顾得了那么多。而许得光到也光棍,向外放话说,如果他死了,谁看得过眼就赏口饭吃,如果看不顺眼他们去做乞丐应该也能活命吧!虽然说有低保与村人相助,但日子也还是相当艰难的。
直到许添丁十八岁,庄严家招他作为帮工,尽量给多些奖金给他,而且每天还给点鸡鸭鱼肉让他带回去,生活才多了些浑食。
庄许两村不和,庄严家的善心被许村人不断诟病,说他们村自会解决,闲手莫伸。迫于压力,许添丁辞了工,最终攀上了承包水库的许同海。
此时,庙门突然打开,一个满头银发、脸皱如菊的阿婆显现于人前,只见她目光幽冷地望着众人,语气淡漠地道:“你们闹够了吗?”
众人听到寒声冷语,个个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