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年代的学生来说是迷茫的，也是操蛋的。
本以为辛辛苦苦考上大学，按照国家分配，能够吃上商品粮。可当他们辛辛苦苦的考上大学，眼看着就能端上公家饭碗了，结果却突然宣布取消分配。
尤其是当他们发现，自己所敬仰、所羡慕的对象，居然轻易舍弃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事物后，更加怀疑自己信仰是否正确。
所以他们才会对这些事情如此的上心，如此的在意。
可被李永奇这么一顿冲，大家又有些羞愧。
赵老二原本就和李永奇因为床铺的事情闹的不痛快，听到这番话更是心里不爽，猛的跳起来，把床板压的呻吟狂叫：
“老李，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蒜了？你知道什么？还一身铜臭味，当你饿的吃不起饭的时候，还能说出这番话吗？连邓伟人都在说支持改革开放，支持下海创业，你凭什么瞧不起人？”
“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合着读书是人，捡垃圾掏大粪就不是人了？你说读书改变命运，你不是也想着靠读书赚钱？端公家饭碗？”
“我，我……”赵老二这耍惯嘴皮子的人，李永奇哪是他的对手？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接。
赵老二得意的看了一眼李永奇。他就看不惯这种，自己喜欢的都是好的，只要和自己不同都是歪门邪道。
“你知不知道，我暑假的时候去了一趟特区，我的乖乖，那里的人太特么有钱了。大哥大，小轿车，楼房至少得好几百米那么高。还有麦当劳，麦当劳你们知道吗？香江的传来了，你再有钱都进不去，别人只收港币。”
见到李永奇认怂，赵老二顿时来了架势。
“还有发财证，发财证你们知道吗？”
“知道！”有人点了点头。“尚海的报纸都传出来了，说是一套发财证200张，一共六千块钱一套，后来一套发财证能卖二三十万呢！”
人群又是一阵哗然。
这年头媒体的公信力还很强，只要前面加一句‘报纸上都登着呢’，就能够打消别人九成的疑惑。就连李永奇都张大了嘴巴。
二十万，要是依靠读书，什么时候能够赚到这么多钱？
“对对对，就是那玩意。”赵老二连连点头，“我从特区走的那几天，正好在卖发财证。乖乖，你知道多少人吗？队伍就有好几百米，有的人提前三四天就搁那守着呢！”
“老二，你又在扯，三四天前就守在那，还能不吃不拉？”有人笑道。
“是啊，你莫骗人。”
四周一阵哄笑。
赵老二急的脸红脖子粗，他怎能容忍自己的劝慰被质疑，正准备指着陆远，说这货也去了，可瞧见陆远迎来的目光，又生生的憋了回去，只是不甘道：
“你们懂什么，他们都随身带两个黑色袋子，想要解手的时候一个套着脑袋，一个套着屁股，这不就完事了么？”
众人依旧抱着怀疑的态度。
这说的也太离谱了。
“你真的去特区了？”
“是啊！”
“那你在特区除了看见什么麦什么劳，小轿车之外，还看见什么了？”
“对啊，有什么新鲜玩意？”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有啊，还有一种叫做街机，贼好玩。”赵老二手中仿佛有手柄和按键，一个劲的乱摇乱晃。“有打飞机的，还有格斗的，叫什么街上霸王。那个穿白衣服的小日苯厉害，大绝招也牛逼……额度给，蚝油给，还有班班布鲁给！”
“还有三国，能选赵云、马超、关羽，最后一关老怪是司马懿。贼牛逼，没几个人能打过去。”
大家都听的发迷。
就像是从未接触过网络小说的人，初次接触后一样着迷。
甚至还有几个追问一些细节。
见到人越聚越多，赵老二猛然一收。
“怎么不说了？”
“快点说说，《名将》第八关老怪是克隆人，还能变？”
“街头霸王还有其他的吗？”
“二哥，别吊胃口。”
赵老二见到气氛调动的差不多了，这才说：“嘿嘿，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前两天我见到有人在搬街机，估计要不了两天，城里就会有街机厅了。”
“真的？”
一听这，大家都哄了。
本来因为赵老二卖关子不满，也都顿时烟消云散。还有好几个听得热血沸腾，巴不得街机厅立刻就开业的。
见到赵老二还想再说，陆远见状赶忙站了起来：“别说了，差不多到点了，该去吃点晚饭了。”
赵老二这才回过神来，忙一拍脑袋：“说了一下午，我都饿了。”
学校食堂有两种，一种是大锅饭，还有一些是自己蒸饭的。因为有些学生家穷，会自己带米到学校来，只不过稍稍有些麻烦。
以前陆远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不过现在阔气了，自然得敞开吃。
赵老二也阔气的很，虽然不满赵天明把他二十万都给收过去了，但好歹每个月还有百来块零花钱，算得上是土豪阶级。
“在宿舍说那么多干嘛？别有事没事透露我们去特区的事情。”陆远低声说了一句，虽然距离开学还有两天，但学校里面人已经不少了。
“知道了，我这不是给街机厅打个广告吗？”赵老二笑着怒了努嘴，示意陆远听听。
果然，食堂里面已经有不少学生在谈论起街机的事情。
吐沫横飞，眉飞色舞。
“好吧！”陆远也不知道该说些啥，他倒是不否认一件事情，这个年代很多东西想要火起来，是从校园开始。“待会吃完饭，我们去街机厅看看，先让薛斌开一家。”
听到这，赵老二顿时来劲了。
对他来说，街机的吸引力还是比较足的。
赵老二赶紧扒饭，一边心里琢磨着，待会不管怎样，也得把《吞食天地》给打通关。这时倒是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李永奇。
他手里端着饭盒，吃着自家带来的咸菜，饭里没有半点油水。在两个人注视的目光中，李永奇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赵老二眉头一掀，有些不客气。
“赵鸿军同学，我就是想问你一点事……”
“说吧！”
“就是，就是……宿舍里面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些发财证是不是真的一套，能卖二三十万？”李永奇小声的问。
陆远倒是面露诧异，莫不成他这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已经改变了这位准备八年抗战的‘剩斗士’？
不过可想而知，当一个人把读书当做唯一出路的人，在遭受到金钱的狂暴冲击下，信仰怎么会不发生动摇？
“你不是说我一身铜臭味么？”赵老二开始端着。
“赵鸿军同学，是我不懂事，我在这里给你赔礼。你能不能再给我说一说发财证的事情。”李永奇的语气近乎哀求。
“那不叫发财证，那是股票认购书，有了它就能买股票。因为发布的少，所以值钱……这叫物以稀为贵，你明白吗？”
李永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好吧，他不懂！
事实上，像他一样两眼一抹黑，什么不懂的人还有很多。
只有陆远暗暗摇头。
他只知道，在金钱冲击的时代中，又多了一个迷茫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