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安心中微恼,好似丢开烫手山芋一般,抓过她的手,塞进她手中,道,“那日你还我披风,错放进去的。”
哦,叶良茉了然,肯定是绿珠的,她看了看顾世子,见他耳朵微红,有些气急败坏,心中不由觉得好笑,至于嘛,不过是香囊而已。
顾梓安见她如此,知道香囊肯定不是她的,但他只假装不知,晃了晃手中的花灯,问道,“这种东西还是不要乱放的好,免得被……某人误会。”
说这话时,他不自觉低头看她。
但此时,微风起,卷起发丝,她低头抚头发,躲开了他的注视。
等抚好头发,她转身,将香囊收入袖中,边走边说,“多谢顾世子,我会注意的。”
竟然一句话都不解释,真不怕人误会啊?顾梓安晃了晃手中的莲花花灯,郁闷不已,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挫败感。但还是快走几步,跟在她身后。
顾梓安心中生闷气,叶良茉却在想着绿珠的事情,两人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蒋娇,指尖儿掐着花枝,强自咬牙,看了半晌,也忍耐半晌,终究忍耐不住,抽出鞭子,冲了出来。
“小心!”顾梓安一把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原地转了一圈儿,手中的花灯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滚着。
蒋娇是用了十成的力气,鞭子紧随着落下,“啪嚓”一声,青石板应声而裂。
她气愤地想要补几鞭子,又顾忌顾哥哥,只得暂且收手,冲过去拽过顾梓安,气愤地囔道,“顾哥哥,你让开,别被这个女人骗了。她就是个商户女、母夜叉!琴棋书画,她哪样拿得出手?肯定还不如我呢!”
叶良茉手臂一疼,原来顾梓安手中太过用力,他后知后觉,松开了手,挡在她面前,道:“蒋娇,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已经多次忍让你了,你别不知好歹。”
蒋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顾哥哥,我们怎么也算是朋友吧……”她的话越来越没有底气。
朋友?他对她说话,从来惜字如金。可是,她叶良茉又凭什么?凭家中的财富?凭那张脸?凭什么?她实在想不出,她蒋娇哪里不如她。
顾哥哥肯定是被她骗了,她要让顾哥哥看清楚她的为人,要让她看看这个商户女、这个母夜叉的粗鄙模样。
叶良茉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转身去捡地上的香囊。
蒋娇却不依不饶,快走几步,用脚踩住。虽是一瞬,但也看清了上面的图案,她更加气愤。“好不知羞!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肖想顾哥哥。”
绣鞋一踩,碾了几脚,抱胸看着她,示威似的冷笑了声,讥讽道,“顾哥哥可不喜欢这些东西,有这个心思,不如多练练琴棋书画……反正你这个商户女,什么也不会吧……”
蒋娇说完,用力一踢。香囊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掉在河里。
叶良茉还弯着腰,花灯的火烧着了灯纱,烧着了她的眼眸。她冷笑了下,还起身都没有,直接将她半是扛着、半是拖着,直接丢尽了河里。
巨大的落水声,引来了一些人围观,幸好这里僻静,不然真要闹出大乱子了。
“叶良茉!你敢,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你,噗,噗噗……”蒋娇在水中挣扎着,骂道,“噗……叶良茉,你王八蛋!”
“顾哥哥,你救我啊!我不会游泳!”
叶良茉站在岸边,抱胸看着蒋娇挣扎,微微侧眸看他,提醒道,“顾世子,叫你救人呢。”
她好像一下子变得不像叶良茉了,在笑,但眼中却在嘲讽。
顾梓安没动,从蒋娇踩香囊开始,他便没有动,此时还站在原地。但心中渗出丝丝凉意,那个香囊真的如此重要吗?
“少主,蒋娇小姐貌似真的不会水。”凤鸣来了,禀告道。
“救人。”顾梓安厌烦地摆摆手。
凤鸣得令,这次命人下水,这时候蒋娇早就昏昏沉沉了。恍惚中,竟然将救她的人认作顾梓安,紧紧抱住,道,“顾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
凤鸣余光看了眼少主,见他再看叶良茉,闻言,脸色很是难看,转头看叶良茉。
而这时,苏彦申来了,秦正他们也来了。
红珠、绿珠围着叶良茉担心询问着。“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笑着应话,又成了平日的样子,“没事儿,蒋大小姐的香囊掉水里了,她脚下一划,也掉进去了。”
这话音量不小,足以令四周听得清楚。人本来就不多,见是意外,摇摇头便走开了。
顾梓安站在叶良茉旁边,见她恢复精神,心中松了口气,微微露出一丝笑来。
顾梓柔跑来,指着地上的花灯,有些可惜道,“哥哥,花灯怎么烧着了啊……”
花灯烧了一大半,只有半卷莲花图、残破的字谜:春日生……无人……
“春日……无……”顾梓柔揉揉头发,疑惑道,“前言不搭后语的,什么意思啊,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灯谜的。”她看着哥哥,问道,“原来写的是什么谜啊?”
顾梓安一路走来,哪里顾上注意花灯?当然没看见。这时扭头,看到的只有残荷、“春”字。这残破样子,令人心中不虞,不由皱紧了眉头。
蒋娇娇红着脸,眼睛清明后,才看见是侍卫。
蒋娇气呼呼地推开侍卫,一脸虚弱地看着顾梓安,伸出手来,装可怜。“顾哥哥,我难受……”
“蒋姐姐,你是在叫我哥哥吗?”顾梓柔说着蹲下来,打开刚买的镜子,“啧啧,姐姐自己瞧瞧,脸色多白啊,好像水鬼似的,大半夜的,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免得吓着小孩子。”
顾梓柔是他妹妹,蒋娇纵然再刁蛮,也不敢得罪了她,心中有火,也发不得。
而顾梓柔呢,笑嘻嘻说完,将镜子塞给她道,“姐姐,好好保重哟。”说完,便追顾梓安他们了。
蒋娇如破旧的湿布,被丢在这儿。身边的两个瘦小的丫头,昨日挨打的伤痕犹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劝说。
她也不再装什么柔弱,拿出鞭子,狠狠抽去,将满树玉兰花打落枝头。还嫌不解气,朝着月光又是几鞭,这良辰美景,这风花雪月,凭什么?
其实蒋娇忘记了,这香囊一般是女子送给男子的。若是她稍有理智,就不会如此发狂。
可蒋娇彻底失去了理智,踩了踩满地残花,竟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