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她已经想到她即将躺下的恐怕不是淡淡花香味的大床了,而是那冒着消毒水味的惨白的病床了。
“放开她。”天籁的声音如同能射穿黑夜的利剑,穿过嘈杂的声音到达她耳边。
梁水星眯起眼睛,看到从远处的夕阳最后的璀璨光亮中走来的身影,与那日她在海滩上看到的身影渐渐重叠,熟悉的脸在她眼前越来越近,那份久违的思念在心中越来越盛。
“我让你放开她,你听不到吗。”
一股大力从身后扯过,梁水星瞬间感觉一身轻松。
像是溺水被救的人一样大口大口的呼气这新鲜空气,梁水星终于从大脑缺氧的状态中缓过来,看着眼前的人,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上那棱角分明的脸庞。
“时予安,你最近不是真去修仙了吧,怎么瘦了这么多?”
那张彻底退去婴儿肥的脸上五官显得更加立体,相貌比起以前更是优越了几分,梁水星看着他有些心疼的问。
“卧槽,你敢摸我们安哥的脸,你个花痴,活的不耐烦了啊。”身后的那群人似乎更加震惊于她刚才的举动,语气不善的要冲过来。
“你们先回去。”时予安一把拦下上来的人,语气强硬的说。
听到这话,那几个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一向不进女色的安哥被别人摸脸居然不生气。
“你箱子怎么了”时予安不在理那些人,看向梁水星问。
“坏了。”梁水星压抑住想去抱住他的冲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时予安,明明只是不见了两个月,不是两年,更不是两百年,可为什么一个人的变化能这么大呢,从别人的称呼到外貌,再到眼神,这都不是那个她熟悉的人。
时予安打量一下箱子,伸手一使劲,就扛起箱子,转身往梁水星家的方向走去,梁水星只得小步快跑的跟上。
走了一会,太阳彻底被湮没进无尽的黑暗,街道小店的灯开始亮起点点光亮,光影流转,交织出别样的璀璨光芒。
梁水星跟在时予安身后,看着他的影子渐渐消失于黑暗,她终于凑上先去问道;“我之前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忙。”时予安快走两步,避开梁水星的视线。
“忙什么?你现在为什么不在学校,现在应该还没有放寒假吧。”梁水星锲而不舍的追问。
“就是忙啊,谁还没有有事的时候啊。”时予安说。
“不对,你给我停下。”梁水星上前摆正他的身子,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睛,语气强硬的说:“你到底什么事情啊,你说不说。”
时予安放下肩膀上的箱子,也对上梁水星的眼睛,少年的清冽的嗓音变得低沉,他说;“你不在乎的事情,为什么要去知道呢。”
冷冷的语气融进寂寥的夜空,梁水星安静下来,她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里面星河依旧璀璨,但那眼眸深处的意思却是她再也探寻不到的。明明是最熟悉的人却在一瞬间变得生分,她低下头,感受着心里让人喘不上气来的难过。
风不知何时停下脚步,周围安静的异常。
时予安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走吧,快到家了。”
梁水星小心的吸吸鼻子,把涌到眼眶的眼泪努力的憋了回去。心里默默地说,这有什么啊,你哭什么,没出息。
一路无言,两人慢慢的走到梁水星楼下,时予安把行李箱放了下来说:“上去吧。”
梁水星踌躇着,在他转身的那刻赶忙说:“那个,我给你带了礼物,等明天我给你带过去。”
时予安背对着她,淡淡的说:“不用了,我搬家了,离你家太远了。”
梁水星忽然就想起了时予安搬家的事情来,心里一沉,这么久了她居然都没问过时予安搬去哪里了。是因为这个所以他生气了么。
梁水星正想解释一下,时予安犹豫一下,突然转过身来。
梁水星心一下提了上来,她看着时予安从口袋里掏出什么,然后递到她面前,她低下头,看到那修长的手里一把小小的褐色花种。
“那些花今年秋天的时候谢了,留下这些种子,以后给它们另外找个地方吧。”
时予安把花种放在梁水星手心,收回的冰凉的手紧握着,他回过头,背朝着那曾经熟悉的路走去。
这里,再也不是他的家了。
卧室里,梁水星蜷缩在床头,端详着灯光下卑微的拥挤在一起的种子,这些种子落在她的手心的那刻似是千金巨石砸在心上。
因为什么呢?是什么无端的将两个人隔离在两个无形的世界。
这时,罗清的电话打来,说是明天来找她。
梁水星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完全忘了罗清曾经说的要告诉她个好消息。
一整晚,梁水星辗转反侧,等到天快要亮时才勉强入睡,梦里依旧是时予安那长大后挺拔却又带着绝情的背影,以及砸向她的那句沉重的话,你都不在乎,为什么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