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惊,但谢志仍是不露声色,面露惊愕:“热闹?”
文长老一愣:“几位不是为了庆贺‘孟尝刀’杨盛的封爵而来?”
害怕被看出异样,谢志低头挠腮,苦笑说道:“我等才出山门,却是孤陋寡闻了.....师门另有嘱托,长老见谅。”说完,心下又有疑惑:王莽善待异人的名声的确响亮,但是......江湖豪侠封爵?不知道‘侠以武犯禁’?
听了谢志的话,文长老倒是面露恍然,哈哈一笑:“无妨,既是师门嘱托,自当稳妥为上。不过,哪怕道左相逢,也算有缘。眼下既然顺路,还是随我小住几日吧。”
考虑到自己图谋,谢志不再矜持,只是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多谢文长老。我等却之不恭,厚颜叨扰。”
“哈哈,这才对嘛!”
文长老闻言,爽朗大笑,语气中满是真诚。
一番忙碌,众人才将院内情况查点清楚:院内贼人,原本在广陵附近落草为寇,依托山川水泽打家劫舍。半月前,官军招降不成,便攻破山寨。寨中山贼,四散奔逃。眼前三十九名贼人,便是其中一股。他们慌不择路,逃向东海,到了这处宅院后,眼见高门深宅,四处幽静,便想久留几日。派出一人叫门讨水,他们随即趁机涌入,行凶作恶。宅院上下七十余口,除了年轻女子之外,被他们尽数杀光。
听完贼人的供述,负剑的年轻男子目呲欲裂,抽出手中长剑,便想结果了几名残余山贼,却被一道爆喝阻止。
“霍剑心!”
怒喝出声的,正是年长的负剑男子。此刻,他站在霍剑心的面前,满脸怒色,开口痛斥:“你今日求得一时痛快,击杀这等恶人,那你自己是何等人物?!往日教导,一言不曾入耳?”
霍剑心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才猛然将长剑掼回剑鞘,气汹汹的走到一旁。
见年轻男子听了劝说,年长的负剑男子才扭过头,满脸惭愧的对文长老拱手:“竹声教导无方,请长老责罚。”
文长老哈哈一笑,拍拍自称‘竹声’的男子肩膀:“霍师弟不用这么谨慎,剑心很好了......我家若溪.....”
文长老摇摇头,不再继续,转而看着谢志笑道:“少侠,对院内财物、女子、贼人的处理,可有想法?”
听到文长老的问话,谢志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开口:“这样如何?让这些女子收容金银细软、换身衣物——如果有封闭马车,就最好不过,如果没有,那便蒙住脸庞随我等去东海。至于这些贼子......活着的也不必再杀,交由官府处置。至于尸体,小子认为也需要运往官府。不但事情更易说清,也可防范疫情。不知文前辈意下如何?”
说完,谢志看向文长老。
文长老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少侠处理意见甚是妥当。既然如此,就按照少侠说的来。”说完,便回身将事情安排下去。心中暗赞:这首席弟子果然出色,既尊律法、又懂世情......想必他门中师长更加不凡。
此前,铁剑门众人早已备好衣物送入屋内。经过秦睿劝说,屋内众女子终于怯生生的走了出来,在一名身穿对襟襦裙的少女带领下,盈盈拜倒在众人身前。她们三跪九叩,以侍天地君亲父的大礼参拜。
此间,众人或是避开、或是伸手虚扶,但却并不能阻止。
襦裙少女,年约二八,虽然面上伤痕累累,却仍旧难掩国色天香,反而更显得楚楚可怜。
她大礼参拜之后,并不起身,只是伏于地面,柔声说道:“妾身乃杨门长女。日前家门遇难,长者男子皆遭戕害。今日幸得诸位义士侠者相救,本已感激不尽,但仍想厚颜相求,只望诸位能以院内金银,帮妾身安顿其余家人......此身已是遭作践,不敢言侍。来生,妾身愿为牛做马,以身想报!”
说完,这少女便抢过地上一柄弯刀,抹向脖颈。
自少女出屋,霍剑心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听她说话,感觉不对,便悄悄凑前几步。少女刚说到‘来生’,他便阖身扑上,没等少女自刎,便将她抱住。
霍竹声本来也在戒备少女寻短见,但此刻见到儿子如此不堪的举动,顿时怒发冲冠,有心想揍他一顿,却又顾忌少女心思。眼见儿子总算把人救下,他也只能红着老脸、捏着拳头按捺下来。
此刻,其余女子皆扑上前去,劝的劝、哭的哭、拦的拦。一时间,院内愁云惨雾,哭声震天。
场景太过摧心,赵敞扭过脸庞,不忍直视。谢志虽然性格坚韧,却也抿嘴皱眉、神情哀戚。
文长老看到他俩或是坚毅、或是仁善的表情,心中又添好感,便招呼他们到院外等待。
来到院外,几人站定攀谈。
“长老,刚才看您手持大刀,但贵派却是铁剑门......”眼见气氛不错,谢志便按部就班,试探开口。
“我乃成年之后,带艺投师。门中剑法,倒是也会,但已用惯大刀。我平时负责传授外门弟子一些器械锻体、内功提纵的基础功法......都是些大路货色,也不值什么,同时也为内门挑选苗子。”
听了赵敞的话,文长老也不避讳,侃侃而谈。
“适才见了长老刀法,堪称出神入化。”谢志笑着拍了一记马屁。
“哈哈哈,你这小哥儿!”闻言,文长老摇头失笑,随即有些好奇:“少侠剑法,才称得上出神入化。我的刀法是江湖路数,没什么稀奇......但是......我冒昧问一句:看几位少侠功法,似乎截然不同?”
看过对方属性,谢志自然心中有底,不动声色的继续开口:“不瞒长老:在下修习真气的功法,乃是师尊独有,不属宗门。宗门之内,只有锻体生气的功夫,至于器械、提纵等等,确是未曾学习过......你看他们两位.....”
听到‘真气’两字,赵敞、秦睿同时浑身一震,看向谢志。
文长老一见两人神色,便心中了然:这蓝衣少年,倒是昂藏磊落,想必说出了宗门秘密——他们自认为的秘密。
他心中好笑,虽然对谢志再添好感,面上却是平静无波,只是微笑。
“哦?真气?那就是道家功法?嗯,平正谦和,深不可测......只是想达先天之境稍有难度。我也是外功锻体的路数,倒是与你宗门相同......至于器械、提纵还有劲力法门,我倒懂些江湖路数。几位若不嫌弃,咱们尽可探讨一下。”
谢志心中大喜:事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