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入城时天色已黑,但谢志等人,却仍旧引起轰动。
新朝虽有宵禁,却时辰较晚,也不严格。此刻华灯初上,坊市之中,劳作一天的民众,眼见有此热闹,纷纷随车围观。
十余匹马,连成一排,鱼贯而行。马上贼子,皆是手脚俱断,被捆成一团。谢志坐在板车之上,抱剑阖眼,闭目养神,耳听着路人议论纷纷。
“这是哪家少侠?如此厉害?”
“看他抱着长剑,想必是铁剑门人?”
“没错儿,想必是了。是霍剑心?”
“哈哈哈,你必是没有见过那霍剑心......”
“确实没有,但为何如此说?”
“......不可说、不可说,哈哈哈哈”
在议论声中,板车来到县衙。艾县尉早得消息,已经等在门外,眼见板车后门十数匹马,神色复杂。
“谢少侠,真是神速!未曾想昨日贴出悬赏,今日便有结果!请里面吃茶!”见谢志走到身前,艾县尉拱手长揖,语气赞叹,随后直起身体,侧身虚让。
谢志听了,脸上笑容一僵,随即更加灿烂:“有劳艾县尉!这几位是遇袭商旅,小子一并带来。”说完,伸手介绍身后三人。
他笑容僵住之时,正是对方长揖到底之刻。二人谁也没有看见对方神情。
当即,谢志与三人进入县衙,交待经过。艾县尉听后,怒容满面,猛拍木椅。随后,他恭维一番谢志,便招来衙役,端来赏格,共计金货十五枚,银货四十枚。
“多谢县尉。刀剑马匹,我等明日来取。贼赃之中,另有若干器物,须得返还家属,可否拜托县尉?”谢志也不客气,微笑收下,随即又想起一事:“其中有个香囊,却须我亲自去归还......莫家。”
艾县尉闻言,略有些沉默,眼神迷离,轻轻叹道:“那莫松,我也熟识......本想亲自还给婉君......却不想.......此时也不方便......如此,便拜托少侠。”
谢志眼睛微眯,心下恍然。
又聊了几句,谢志便告辞离开。走在石板路上,他心中默默思忖:这东海......怕是不能多待了,须得尽快离开。
脑中推敲沉思之间,他便转回铁剑门。
回到自己小院,却见两侧房屋皆亮着灯。
“咳”
轻咳一声之后,他才边走边扬声说道:“秦师妹,可是没睡?可来我二人房中一坐。”说完,推门进屋。
见他回来,床上赵敞立刻翻身坐起,前后打量,神情关切。
“......放心,虽是危险,却没受伤。”谢志心中一暖,微笑安慰。
说话间,推门声响起,秦睿走入屋内。见到谢志,也是一番上下扫视,左右端详。
‘噗’
赵敞看了,忍不住微微一笑,随即轻咳一声,说道:“......放心,虽是危险,却没受伤。”
秦睿脸色一红,但心知越描越黑,也不解释,只是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谢志讲述。
姑娘脸红模样,实在是娇俏如花,谢志看的眼前一亮,心下赞叹,嘴上却道:“悬赏已经被我完成。共计十八名贼人,击杀一人,擒获十七人。赏格、贼赃合计金货一百五十枚,银货九十枚,马匹若干。另外,还为你二人寻了几柄刀剑,明日可到县衙领取挑选。今日找到了‘一窝蜂’的线索,却也发现了一些端倪。东海,已是不宜多待。”
二人听完,目瞪口呆。
良久,赵敞才喃喃说道:“那个.......谢师兄.......你确是只去了一天?”
谢志哈哈一笑,便将事情娓娓道来。他也不添油加醋,只是简单说明,随后又将自己的推测说出。
他越是说的简单,越显得惊心动魄。
赵敞、秦睿两人听的是目眩神迷、心神摇荡。恍惚间,他们似乎见到眼前男子凭借手中长剑,于十数名骑士间纵横飞驰、往来战斗的景象。
谢志眼见二人神色,心下略有得有,只是静静等待。
良久,秦睿才轻声说道:“果然,此等战斗,我俩即便去了,也是累赘。”说话间,她脸上略有懊恼,却更多释然。
赵敞深有同感的默默点头,随即面露疑惑:“谢师兄,为何说东海不能多待?”
谢志抿抿嘴唇,沉声开口:“那贼人想必与县尉有所勾连。他们就在城外游荡,数日之间,多人失踪,却无官军追捕。虽然昨日县衙仅贴出一张悬赏,但之前却有不少,其中不乏悬赏落草贼人的。今日,县尉未等我开口,便一语道破眼前贼人乃是昨日悬赏......而且,贼人说‘贵人欲求一件特殊铜器’,今日,这县尉又叫破莫家奶奶闺名......”
“哦......”两人皆微抬下颌,缓缓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瞬间脑补出了一出爱恨情仇的大戏。
随即,赵敞面露疑惑:“那,县尉想要什么铜器?会不会是......”随即,他自己便摇头否定:任务铜管,已经落入十三马手中。而且,贼人已说‘寻找特殊铜器’——实在想不出铜管能如何特殊?
谢志闻言,微微摇头,心中也是略有疑惑:“......可能便是‘香囊’。”
秦赵两人,‘哦’了一声,点头认同。
三人又聊几句,便各自休息。
次日一早,三人便一同来到文长老处辞行。几人颇得文长老盛情,难免诸多感谢。文长老听说他们这就要走,很是惊讶。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他很是喜欢几名青年,不免诚挚挽留一番。几人去意已绝,婉言相拒,约定琅琊再见。文长老这才不再挽留,陪同他们到县衙取了刀剑、马匹。随后,谢志带着众人来到莫宅,独自进去。
不多时,里面哭声震天。随后,谢志默默出门。
眼见青年情绪低迷,几人皆知晓原委,不由心下叹息:此刻看来,他也有心思柔软的时候。
文长老将几人送出城门,才依依作别。
几人对这位豪爽热情、为人四海的长老,也是颇为尊敬。尤其赵秦二人,更有半师之谊,不免有些伤感。
眼见秦赵二人骑在马上,默默无言,谢志叹了口气,目视前方,轻轻说道:“毕竟匆匆过客,切莫留恋其中。”
短短十二字,犹如晨钟暮鼓,惊醒二人。
虽然心知是好意,他们却也心中苦笑:这青年,转眼便是心神如铁。
三人迎着朝阳,缓缓前行。
东海郡到琅琊郡,约四百余里。
距离不算太远,时间也算充裕,几人就不甚着急,一路走走停停。
这一日,他们来到城阳县。
城阳原是新朝封国。永固年间,当朝帝王招各地国主入京,褫夺封地,集权中央。自那以后,城阳县便只是一处繁华上县。
天色已晚,几人入了县城,便寻找客舍。
扭头四顾间,谢志突然眼神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