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告诉你了，我不是。”
对于袁枚的疑惑，谢志其实早有发现，所以此刻听闻，也不慌张，只是平静的说出事实，随即又略有好奇：“......你是如何分辨出的？最初不是深信不疑么？”
“......你不会骑马，昨日突然出现，却没有马匹，不识路线却能准确找到我......你好奇诸子百家，却并不鄙视我统合诸家的想法......”
袁枚略沉吟了一下，也决定坦言相告：“......我那谢师兄，是世家少主，一向瞧不起似我这般的寒门子弟，而你，却态度亲和......昨日我受你相助，感激之下，回想过往，认为错都在我......但是随后，却又感觉，我好像没错......”
说完，两人对视，哈哈哈的笑了一阵。
谢志笑了几声之后，心中疑惑泛起：如果不是‘轮回’为我安排的身份......那么，那个‘谢师兄’，就真的与我一模一样？
少年笑容稍停，抿抿嘴唇，继续说道：“你那功法何等神奇？你那刀法何等出色？......谢师兄，只恋权谋、地位，却不屑技击，怕是短时间也达不到此等成就。”
话声稍顿，袁枚侧过头，看着谢志，正色问道：“你究竟是谁？”
“......总之，我不是你的‘谢师兄’。”谢志也不去看袁枚，只是微微笑着，往营火之中扔了一段枯枝，然后和声说道：“总之，我是来保护你的。”
“......你能否不要总是强调‘你的’谢师兄？”少年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也往营火之中扔了一段枯枝：“......总感觉，怪怪的。”
“......哈哈哈哈。”谢志闻言，双手扶腿，抬头大笑：“好，那便不说，我赞同你统合诸家的思路......你能行。”
“谢谢，借你吉言。”袁枚一笑。
抬头看看天色，感觉时间接近，谢志也不避讳袁枚，起身修炼导引术。他的《六节藏象》不但有架势导引、要存思服气，甚至还要应天时地利。
袁枚就坐在一旁，饶有趣味的观看。
二十套动作结束，体内真气并无变化。谢志也不灰心——失败了二十年，才偶然获得一次突破，早已习惯。
“睡吧。我来守夜。”见谢志收起架势，袁枚显然也有收获，微微思忖了一下，才笑着开口。
看到袁枚若有所思，谢志微微一笑，侧卧于地、闭上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之中，谢志感觉有人捂着自己的嘴、推搡自己，猛的睁开眼睛。
看到他醒来，袁枚拿开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示意他侧耳细听。
天色昏暗，万籁俱寂。
隐约之间，谢志听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虽不急骤，却很密集。他霍然站起，只见远处有点点火把光辉。
猝然扭头，谢志看向袁枚。少年也是紧抿嘴角，神情凝重，见他看来，抬手指了指天空星辰。
随着指引一看，同样经常穿行于荒野的谢志，心下恍然——启明星遥挂天边，此刻正是黎明。
天光未明、彻夜赶路，还需分辨对方身份？还要抱有幻想？要知道，二人所处山坳，虽是适合露宿，被追杀之时，却是死地！
远处火把看似不多，却不代表追兵数目相同。
‘逃！’
心思电转，谢志当机立断。
他无声示意袁枚，对方也瞬间理解——显然所见略同。
二人也不熄灭营火，当即迅速收拾杂物，悄悄拉拽马匹，离开山坳。
悄悄潜至官路之上，二人正想上马时，一声嘶鸣响起。
‘唏呖呖’
心底暗叫一声不好，两人也不去猜测身后追兵是否发现，当即搬鞍认蹬，翻身上马。
‘驾！’
马能夜视，所以也不用提供光源，只需要伏在马上，躲避官路之上可能出现的障碍。
回头看去，虽然火光仍远，看似没有变化，但二人却不敢赌博，只顾策马狂奔。也不知奔了多久，天光渐明。即便他们借着休息一夜、一人四骑的便利，将追兵甩的不见踪影，仍旧不敢松懈，换了马匹之后，慢步小跑。
虽然两人此时又累又饿，但是身后追兵情况必然更惨——起码二人还休息了大半夜，对方恐怕直到此刻仍未休息。
“休息一下？”略看了看天色，又侧头看了看马匹，谢志才歪头看向袁枚。
“......好。”袁枚勒住缰绳，微微点头。
“兴庆还要多远？”谢志也是翻身下马，活动腿脚，脑中却在纠结：要不要伏击追兵？对方狂奔之下，啸法威力必然更强。
“刚才双堠一过，便只剩二十里。”
袁枚摸了摸马匹脖颈的汗渍，甩蹬下马，同样思虑重重：他实在不能理解，自己究竟为何会被追杀？《无名经》？诸子百家皆知书中描述，乃是死路。不然怎么可能被我一名小小少年得到？那现在......
摇摇头，袁枚甩掉心中疑惑，略喘口气、活动腿脚。
谢志身体稍稍舒适之后，立即回身整理武器。昨日遇袭之时，他得到了几张弓、几壶箭，此时正堪大用。
略开了开弓，又将弓弦送回原位，谢志才回头看向喝水的少年，皱眉询问：“......两次遇袭，皆有弓箭.....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骑射高手......幸亏是我们在前。”他担忧自己运行啸法之时，变成人肉靶子。
袁枚小口咽下嘴里清水，缓缓摇头，又面露期待的看着谢志：“我也不知......你可会骑射？”
“.....确实会射箭......但我连策马狂奔都勉强，哪里会什么骑射？......真是逼不得已，也只能试试。”谢志撇嘴苦笑，顺手扔给袁枚一张弓。
“......既然如此，那边先让几匹马听听弓弦声......不然很多马匹骤然听到，会惊的......骑行之中，很危险。”
“哦？”
谢志头次听见这种说法，心中惊讶。他想了想，将箭壶绑至腰间，又从中取出一支羽箭，将箭栝搭在弓弦之上，慢慢从马匹身侧走近。
见到谢志手持弓箭，几匹马却毫无反应。
谢志缓缓举起手中弓箭，稳扣弦、慢推弓，斜斜指空，随后松弦击发。
‘嗡’
弓弦震动之下，马匹仅是轻轻昂头，却并无明显变化。
“......都不怕弓响......”袁枚闷声说完，深吸一口气，便默默无言。
“嗯.....”
谢志当然明白袁枚的意思：马匹不怕弓响，说明经常听见——对方极有可能会骑射。
两人正默默无言之时，突然齐齐扭头。
一阵马蹄声，骤然响起，逐渐清晰。二人对视一眼，都是浑身发冷——此时不比夜晚，能听见声音，就必然将至身前。对方显然发现二人之后，才策马狂奔。两人现在上马，恐怕马速提起之前，便会被人追上。
短短两三息的犹豫，他们再想回身上马时，却发现，追兵已经目视可见。
当先三人，正拉弓引箭、试探距离。
危急之下，谢志扭头跑到旁边树后，尽量简短的沉声说道：“躲！啸声过后！能打则打，若不行，你先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