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开清单购买制作饲料需要的机器和工具,启动了下一步的工作。我知道,这件事情总会有一个结果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需要的是静下心来,不受到这件事情的冲击,继续喂好剩下的猪。
俗话说,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省公安厅和省农业部门的工作人员始终都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过,难道他们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了吗?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一个月,他们还是没有一点音讯,就连朱德才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去了省公安厅和省农业部门。这些对于我来说似乎变得不那么的重要了,关键的是侯靖和任旋两个人,他们终于安静了下来,也不跟我吵,也不到我的养猪场来。
这样的平静让我的心里没什么底,不知道他们到底会不会再谋划其他的事情。我在这样惶惶不安的日子里艰难的熬着时光,努力的制作饲料,分析猪的生长情况,查看猪的排泄物,观察猪圈的采光等等。虽然我心里始终踏实不下来,但是这样属于自己的日子还是感觉很充实,看着猪一天天的长大,心里也有那么一丝的甜蜜。
小小养猪场没有人打扰,猪长得还算不错。我听着猪的哼叫,随着日出日落,偶尔会露出那么一丝的微笑,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坐在猪场的门口,我算了一笔账,就算是算上了那几头死猪陪的本,我挣的钱也会比侯靖他们挣得多。
天色在一天的忙碌当中又渐渐的黑了下来,我和刘悦、钟秋一起收拾完了猪圈后,刘悦和钟秋两个人就下班了。今天,该我值守在猪场里。
墨色一样的黑吞噬着大地,听着猪的哼哼声,我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一个黑影从远处走来,走近了我才看清是朱秀秀。
“你到这里来干嘛呀?”我好奇的问。
朱秀秀将手里的包往地上一丢,伸了伸懒腰,自己伸手捏了捏腰杆,边捏边说:“我来这里偷你的猪呀,怎么不欢迎吗?”
“我会欢迎你来偷猪?除非我自己是一头猪差不多。”我没好气的瘪着嘴巴,心里听到这话十分的不痛快。
朱秀秀坐到了我的旁边,叹了一口气,说:“娄招远,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除了你,我竟然想不到第二个能够说话的人了。”
“我们两个这才是见的第四遍吧,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密了?嘿嘿,我这个人单纯得很,你可别吓我。”我望着远方渐沉的夜色,那被夜色朦胧的街头巷尾,是否有一个我认识的故乡人呢?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朱秀秀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格外的想起远方的家。她好像是我念家的导火索,在提醒着我什么。
朱秀秀瞪了我一眼,轻轻的咳了两声,说:“想找你说话不是因为我和你有多么的熟悉,恰恰是因为我们并不是那么的熟,我觉得才可以倾诉。我害怕跟我哥哥说,怕他时不时的会担忧我的情绪;我害怕跟别的同事说,怕他们会交头接耳的笑话我;我更害怕跟我的爸爸妈妈说,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已无话跟他们说!而你,娄招远,一个刚刚来的新员工,不会跟别的员工交头接耳,我也不用担心你会有别的担忧,是我最好的选择。”
“你说吧,我听着。”我苦笑着,认真的看着旁边这个女人。
朱秀秀低下头来,双手不停的扯动着衣角,像个娇羞的小姑娘一样:“娄招远,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相信爱情这个东西!那时我跟他在那个老旧的餐馆相遇,是那么的偶然,就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将他装进了我的心里,会想他到侧夜无眠。从那一眼之后,我试着将自己打扮到最美,有事没事的去餐馆里坐一会。因为他,我会觉得那家餐馆很有情趣,因为他,我会在那家餐馆一等就是一下午,因为他,我开始有了情绪,开始会哀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似乎着了魔,越来越频繁的去那家老旧的餐馆,只为等到他的到来,看他一眼。”
我惊讶的笑了出来:“你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朱秀秀是什么样的人,我在猪场里面早就听人提到过:脾气暴躁,做事任性,一副典型了更年期母夜叉形象。一时听到她说这样的话,我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完全是天差地别嘛,怎么可能!
“那你觉得我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朱秀秀板着脸瞪着我,那眼神都可以把我吃了。
我赶紧收了话,干笑着说:“你说吧,我不说话啦。”
朱秀秀砸吧了一下嘴,继续说:“你是不知道,那个时候连我自己都忘了时间在走了,也不知道到底在那家餐馆等了他多久。终于,我等到了他,等到了那个让我为之疯狂的男人。可是,他身边竟然有一个女人……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他的谁,冲上去就拉住了他的手,大声的跟他说:我喜欢你,从此你就是我的男人了,谁也抢不走!当时我不懂什么是尴尬,不会觉得那是害羞的事情,使劲的抓着他的手掌就跑出了餐馆,一直在路上不停的跑着,他也很配合的跟在我的身后。跑到了一个小小的公园门前,我用力的一把抱住了他,激动的吼着:你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的了。他可能当时不是很明白我的意思,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我感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他的心跳,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种让我怦然心动的感觉。我抬头看着他,对他笑着,然后轻轻的跟他说:娶我好吗?”
我被朱秀秀的话给吓到了,不由得浑身一震,疑惑的看着她,笑了:“你真的……那么直接的说了?”
“那当然了,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朱秀秀说到这里,心里也许有一种自豪感,脸上的表情就能够说明。
“那他同意啦?”我问。
朱秀秀情绪立马就有些低落了,说:“他看着我,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呆呆的问了一句:你会后悔吗?我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以为就像那种婚礼仪式上的问答一样,我直接就回答他:永远都不会后悔。他竟然就那样答应了。很快,我们两个就登记结了婚,接着我们两个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叫小伟。一切我都觉得再好不过了,我甚至觉得我会这样好好的过一辈子!可是你知道吗,他在外面乱搞,有别的女人。我问他那个女人是谁,他竟然回答我说,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他可能就跟那个女人结婚了。我真的不明白他那个龌龊的借口,既然都已经跟我结婚了,为什么还要纠缠着过去的不放。就这样,我们两个就去办理了离婚……”
我看着朱秀秀,不知道说什么好,随口说:“听你说了这么多,我都没有听出有什么好悲伤的。”
“这还不够悲伤?你不知道我们两个在办理离婚手续的时候我心底那种痛,痛到自己都感觉快要死了,整个人的身体感觉被掏空了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我虽然憎恨他在外面乱搞,但是,我是真的好爱他啊!我想我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找到我那么爱的人了。”朱秀秀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没有了形象,没有了气质,也没有了脾气。
我可能是真的不懂爱情和婚姻是个什么东西吧,在心里真的一点触动的感觉都没有,甚至就好像是在喝一杯无味的白开水一样。我想再好好的劝劝她,却不知道怎么劝,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只好就这样看着她悲伤。
“离婚了……呵呵,离了就再也回不去以前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跟谁在一起,过得好不好……”朱秀秀自言自语的念叨着,目光呆滞。
“你还在担心他过得好不好呢,说不定别人离开了你过的是皇帝的日子呢,你去想那个干嘛?”看到朱秀秀痛苦的表情,我也跟着有些情绪上的波动了,不是因为他们的爱情有多么的让人心痛,而是面对这么一个忧愁的女人,我也被感染了。
朱秀秀转过头盯着我看着,突然“哇”的哭了出来:“我希望他能够过得好!呜呜……”她一下将头蒙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而就在她大哭的时候,天上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滴发泄似的拍打着地面,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一阵泥土的气息随着一股微风吹了进来,将我们包围。
雨越下越大,朱秀秀的哭声也越来越大,她难道是想要和雨声比赛吗!天在这场雨幕中,突然变得黑了下来,让这悲伤的气氛变得更浓烈,让故乡的气味更浓烈,就在这一瞬间,我被那一股故乡的泥土味弄的湿了眼。
朱秀秀突然停止了哭,看着我竟然笑了出来:“你怎么还哭起来了?”
我伸出双手使劲的抹去了脸上的泪珠,只说了三个字“想家了”。
朱秀秀十分好奇的望着我,问:“想家是什么感觉呀?”
我站了起来,闭上眼睛,对着哗啦啦的大雨张开了双臂,使劲的吸了一口气,说:“这就是想家的感觉。”
朱秀秀学着我的样子做了半天,最后甩了甩手,说:“这有什么感觉嘛,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用余光瞄了瞄朱秀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一直都在父母的身边长大,从来都没有过分离,更别说一个人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她又怎么可能体会得到想家的感觉是什么呀!我轻轻的叹了口气,背着朱秀秀,望着这场大雨,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这么大的雨,我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了!”
我随便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转过头盯着朱秀秀,惊呼:“你说什么?”
朱秀秀抬起头看着我,一字一字的说:“我今天晚上要住在这里!”
刘月芗的影子在记忆的岁月里冒了出来,真真切切的在我的面前,我还在辛沫的家里,只有我和刘月芗两个人,刘月芗大声的说:我要住在这里!
我慢慢的伸出手,想要摸摸近在眼前的刘月芗,想要大声的告诉她我有多么的想她,可就在我的手快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她消失了。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从我的眼眶倾泻而出,有失望,有失望,还有失望……我多么想那就是真的刘月芗,可以让我好好的看看,可以跟我说说话,告诉我她过得好不好。
“嘿,你怎么了?”朱秀秀抓住我的手臂使劲的摇着,终于将我彻底的摇醒。
“你知道什么是思念吗?”我看着朱秀秀的眼睛,认真的问。
朱秀秀一把把我推开,牵了牵皱了的衣袖,摇着头说:“我想要见的人天天都可以看得到,我能够想谁嘛,我又能够有什么思念?”
“思念是一杯白开水,你可以往里面加东西,甜的,酸的,苦的,辣的……太久的思念就不会再有甜味啦,它总是不停的折磨着你,追随着你,不离不弃,让你心烦意乱,还有可能莫名其妙的发神经。你说离婚让你感觉身体被掏空了,那么思念就像是身体被占满了。一个人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充满着那种叫做‘思念’的东西,在你一有空的时候就会蹦出来,跑不了,逃不掉。”我淡淡的说着,转身往猪场里面走去:“我去给你铺床,你睡里面值班室,我在外面。”
“你睡外面啊?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种天气最容易感冒了,你还睡外面干嘛!”朱秀秀提起了包,跟在我的身后。
我笑了笑,说:“我还没有结过婚,也不能跟一个女的睡一间屋子呀。”
“你还会在乎这些?我一个女人都不怕这些,你一个大男人心里还那么抗拒呢!再说了,睡一个屋又不代表一定要做个什么,怕什么怕。”朱秀秀三两步追上了我,歪着头看着我,问:“你朋友都没有耍过?”
我尴尬的吞着口水,说:“耍没有耍过朋友,我觉得并不是那么的重要,重要的是要懂得什么是朋友,什么值得耍才行。不过,我们两个睡不睡一个屋子,跟耍没有耍过朋友是两码事吧,问这个干嘛?”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什么朋友呀?我怎么听上去不像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一样呢。”朱秀秀感觉有些失望,又慢下脚步跟在我的后面。
我走进值班室,简单的把平时用的被子枕头什么的收拾了一下,才将朱秀秀让进了屋子里面。
朱秀秀走进屋后就坐到了值班室唯一的一张单人床上,把包包往床上随便一丢,抬起脚来就要脱鞋。
我忙制止到:“你别脱,等我出去了你再脱。”说着,我往外走去,被朱秀秀一下抓住了手臂,说:“别走,陪陪我。”
我停住了脚步,保持着要出门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而身体的静止却阻止不了心脏的跳动,它如同脱缰的野马狂奔着!我的手臂上传来了朱秀秀的体温,一种从来都没有的悸动控制了我的步伐,再也走不出那一扇门,“我……我陪你再聊聊天吧。”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是那么的疯狂,一下一下砸着我的心坎,我的心跟随着雨点的声音,疯狂的跳动着。面对朱秀秀这样一个女人,我的脑袋几乎是一片空白。她给我的感觉不像是辛沫,也不像是刘月芗,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感觉。她身上从头到脚,都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悸动,举手投足,都让我有些颤抖。
我竟然会有一丝害怕跟她单独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