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毓灵这一系列小动作丝毫没有逃过那老伯的双眼,老伯见状复又满脸含笑说道:“呵呵呵,你们江湖中人,凡事谨慎自是好事,不过姑娘大可不必对老朽抱有疑心,肆萍山的大侠与我有恩,我自是不会将你二人行踪对他人提起。只不过那幽州城,如今你们可是去不得了,此城本就地处边关,极为敏感。自当日你们劫狱一乱,如今朝廷唯恐边关生乱,已派出耶律索值、耶律吕二名大将,随行政官三名,率三千精兵前来这幽州镇守。二位少侠通缉在榜,只怕还未进得城门便被重兵包围了。”
原来如此,在这辽国地界,汉人地位低微,难免备受欺凌,这老伯曾受了肆萍山好汉的恩惠,乃是全心全念地为他二人考量。龙毓灵不由大为惭愧,连忙道歉。
老伯微笑说到:“无妨无妨,行走江湖本就当多加提防才是。出了此处,务要倍加小心。”
两人谢过老伯,扬鞭策马离开小村。不消片刻,行至靠近幽州城处,果然旌旗招展,上书将领字号,已经有二员大将进城驻防了,城墙上巡逻的官兵来来往往,守卫森严。两人不敢近前,在林间寻了个开阔处,便上山了。
林中不宜马匹奔驰,先是一溜小跑,沿着地势左转右突,终于来到路上,胯下骏马撒开了腿跑将起来,可是越往山林深处,道路越是难行,直至最后完全没了路,速度又慢了下来。
今夜是一轮新月,月牙弯弯,但月光稀薄,四周树影幢幢,几近一片漆黑。目光穿过树冠依稀可见点点星光若隐若现,天中有云缭绕游动,这新月光辉能照进林中的寥寥无几。奇形怪状的林木枝丫在黑暗中仿佛可怖的猛兽一般,张牙舞爪。入了秋,便没了夏季那聒噪的知了声声,林中一片寂静,只听得蹄声哒哒和马匹的喘气声,偶尔有夜行的动物被蹄声惊动,便一阵窸窸窣窣。
眼光两侧不断退去的树影,对龙毓灵而言再熟悉不过,过去的十五年,她曾见过千万个这样的林中夜晚。不知是不是被白天那满城官兵的景象影响了心情。今晚这树林让她觉得格外陌生,气候似乎也陡然变得寒冷,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脊梁隐隐发寒。
李千寻似乎也有所感,一路无言。云密了起来,本就黯淡的星光这下也被密云遮蔽了,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千寻摸出火把引燃,一人一支持着,缓慢前行。
忽然豁然开朗,隐约可见不远处房屋的轮廓,到了!
两人分别栓好马匹,持着火把走进小院,对龙毓灵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每一寸土地都满是师父曾留下的痕迹。脑海中又浮现出师父的身影和过往的种种,但现下不是怀往念旧的时候。
进了屋里,龙毓灵将油灯点亮。这草庐左右相连并排三间,中间算是一个简陋的客厅,一张破旧的木桌,两把简陋的竹制靠椅,便是全部,那日林将军和师父便是在这里饮酒畅谈。左侧里间是师父的房间,右侧则是龙毓灵平日就寝的地方。小屋破旧简陋,没有多余的家具摆设,屋外相连着一个草棚,是灶台所在,一个月之前,龙毓灵就在此起火做饭。
借着油灯和火把的光,龙毓灵将屋里屋外仔细查了个遍,一切都很平常,但心中那种隐约的有点陌生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咕咕...咕咕...”扑棱棱作响,估摸着是这火光惊动了林中的猫头鹰,展翅飞起。
那一瞬间龙毓灵似乎悟到了什么,惊到:“我知道那是什么了!”
李千寻正在菜园,这院子简陋,他不熟悉这里的环境,院里除了他一行二人,连个鬼影也没有,本也没什么可找的,正兀自一人嘀嘀咕咕着什么,似是对龙毓灵此前生活之处竟如此简陋颇为不满的样子。听闻龙毓灵一声叫喊,连忙跑来问到:“你知道什么,你找到你师傅的线索了?”
龙毓灵正色说到:“并不是,哥哥,这院子有些不对劲,自从避过幽州城进了这林中,我就隐约心有不安,走到草庐附近时,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我在此生活了十来年,这里的一草一木我再熟悉不过了,可是...”
他疑惑地问到:“可是什么?我看这里倒是稀松平常,我本道你过往居住山中,艰苦朴素,今日一来才知道原来竟如此艰苦,这院子里除了你我,连阿猫阿狗都见不到一只,是何怪之有啊?”
龙毓灵焦急的说道:“你怎的这般愚钝,你我到幽州附近之时,乃是下午临近黄昏之时,我们策马而行,直到深夜才寻到此处,期间行程五六个时辰,对吗?”
李千寻仿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没错啊,你自己也说了,这里是深山草庐,自然是路途遥远。”
龙毓灵又说道:“既然是深山草庐,师父和林将军外出远游,短时间内没法回来,这林中多有野兽出没,因此才送我去那幽州城内等待。既是远走,当日我老少三人出门时,必定是门窗紧锁。可今日你我方到此地,便做了什么?”
千寻略一思索,缓缓说道:“嗯...你我初至时,栓了马,然后...然后便进了这屋,然后...点了灯...然后...不对!”
见他终于明白,龙毓灵说道:“没错,我们没有开门啊!此处偏远萧条,无人问津,饶是强盗匪徒也断然不会光顾此地。如若我们没有开门。那会是谁开的?”
千寻沉吟道:“会不会是你师傅回来了,莫非是他?”
“如果师父办完事回来,定是先去城中寻我。当日劫狱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通缉令张贴得满城皆是,再加上福伯时常派探子在城外四周打探,师父应该早就知道我在肆萍山了。”
如此一来,千寻也大为疑惑,安慰道:“妹妹,稍安勿躁,不如我们在四周再查探一番,看是否还能找到些其他线索。”
千寻之所言亦毓灵心所想,遂举着火把,两人结伴出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