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裳听闻提及时琓溪的礼貌疏离语气、看了一眼正在气定神互整理理衣袍褶皱的他俩，默默把头垂了下去。
他们整理完双双挨着坐下。琓溪适才面不改色腾眼去看他们。扫了一遍届瞠目结舌，主动点名依涟:“水神？”
“本座记得令妹正当大逆不道之时水神也未有过如此觉悟。”
他水袖一挥，一壶方才提的玉兰桃胶昆仑露成品便呈放置于桌面上。兀自浅斟低酌一杯，露出满意神色填满，从容不迫端起那杯子喂向翊屿。
并且耐心等待解释。
可他们悠哉悠哉，轻松惬意见茶都喝了两杯，就是等不到。
翊屿忍不住双眼‘放光’，看着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遍又一遍。
从没结界那几个人身上整理了些主题出来——‘刺魔君泯魔女’。
“本座长听仙侍们议论，有目共睹。说起来青龙二姐妹一个钟情风神、一个挚爱魔君，”翊屿故作感慨万千样。
这一行人在这跪得像个几个稻草人般，除了死板就就是突兀，着实煞风景。
郑重其事抬手举起四指，话锋一转又道:“你们几位若是铁了心要去魔界折腾，本座与陛下不拦着就是。只是光提醒怕几位当耳边风，本座今日便在此立个神仙之誓——天地为证，几位若是非要硬闯魔界，一应后果自行承担，本座定当见死不救。”
本来就是除了风遂因着琓溪的面子，她压着不想为眼前这群废物再去打扰渊戈清净。
继续道:“琓溪？”
琓溪神色自若。不带什么感情，礼貌平静说:“本座亦是这么想，几位既不怕挑起两界矛盾，本座也没必要非把几位留在身边。”
言下之意他们自己掂量，直白说明去了被抓他也不救。
并非不让他们查，只是这几个人除了水神和电神都能叫有勇无谋却所向披靡，若就放他们一时兴起么浩浩荡荡下去一定闯祸。
天魔两届本就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他们自己先去滋事在前，事后这个烂摊子他也不好收。
“退下吧，风遂留下，”翊屿接着说。
“本座先行回去整顿，告辞，”风遂一边推托，一边挤在了人群最前。他可一点不想留在这里。
翊屿叹息。心中情绪错综复杂，传音到他那边特意。“你已经试过了，未必是你仙器不够好，是你修为不够杀不了我。你也杀不了魔君。”
风遂听到一顿，立马换了自己传音的门牌令。
琓溪见清净了，默默盯了眼桌面的东西叫它们做云雾缭绕装散开。又伸手接住凭空而来的伏羲琴出来抱在怀里波弄了三两下。
感觉琴弦松弛有度，正好，便放平躺在桌子上。嫣然一笑，打趣说:“为夫这就为夫人拨琴，不知夫人可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怎么竟变成承诺了？翊屿还他莞尔一笑。
坐到他对面，化出一炉红泥，一个白砂壶，一个茶渣斗，一个公道杯还有一碗昆仑泉，一碟玉兰花瓣、与一品软绵绵的桃胶。
谈笑风生，轻松解释:“这本就是什么功夫茶，可随意些，更添温馨趣味。”
琓溪嗯了声，开始抚琴。
翊屿也把茶壶装水放在红泥上。低眉浅笑，淡然说，“魔灵一事总得有人去查。”
琴音袅袅婷婷惊为天籁，催得曲调似‘虚无缥缈’。
琓溪是清楚听到了翊屿话里话的意思的，半响，不情不愿说，“为夫先陪夫人会，晚点为夫自己去。对了，风遂得先把他控制住，别人可以不管，他出事都得管。”
“你自己控制，我见他对我似有误会，我若动手控制没准误会更深。”翊屿提起来是真真感慨万千，她这冤大头当得——查探时发觉他们心里都想着魔女，加上他们对自己的态度，魔女定是指自己。
也不知道风遂和渊戈是怎么个不期而遇，而渊戈又是怎么表达的。因为风遂玲珑心思素来神奇理解……她素来不通。
“好，”琓溪干脆答应她。
手一停，挥袖收琴，空中立马百花绽放，而后往风神殿的方向去了。
听雨阁。
依涟跨进门那瞬间，比平时倍感冷清，至少以前这房子的主人还会焚香烹茶，装作泰然处之。
这会突然连攒动的烟雾都没了，看起来空荡荡死寂一片。
渊戈依旧懒懒躺在贵妃椅上用手支撑脑袋，似恹恹欲睡，眼皮半阖盯着窗外的星落雨。
他仿佛有一种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情绪，这种情绪导致他忍不住去想——会否这洋洋洒洒的雨他在盯得专注些，就会有人硬闯进来，披着满身星辉往他身上蹭？
或者在盯久点这雨便不用命令自己无声无息停下了？
见依漪得到他的明示告知水神渡了天合关，正往听雨阁来。果真将人带了进来向他求情。
他撑着精神坐起来双腿一盘，漠然问:“人可带来了？”
依漪闻言点头，向后面轻唤声:“长姐。”
便见身后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走进来，秉持‘居高临下’般讥讽说:“不知魔君找本神何事？”
渊戈身影孤寒，眼神凉薄，微微提着一只嘴角笑得一点不生动。
他在静候等待水神即将到来的攻击——见冰锥过来也不躲，任它穿透致命的地方，穿过贵妃椅，径直顶着背后的玉墙铁壁径直栽下，摔碎。
依漪见状赶紧往地下一跪，被依涟扯起来。
她的冰晶可穿魂魄。此番状况只能说明不过‘有影无形’，强留不住冰晶罢了。
但这个招式天界会用的人多，依涟自然不屑。挑衅道:“魔君何必藏头露尾？不若真身来见？
“真身？”渊戈闻言笑得诡异，答应说:“好啊。”
说完月光色的应龙，浅浅虚浮空中，须臾轻飘飘落地，挥手一整衣衫。
“你到底是谁？”依涟见他刚才所化仿佛是……应龙？
“怎的水神不爱往书房走动，竟连本座都不认得？”
渊戈假装震撼不轻。淡定瞧着见那边惊慌失措过后，更是‘胸有成竹’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又不齿说，“魔君好大的胆子！随意变化斗战瞿宿应龙始天尊之形态也不怕遭天劫。”
“原来雨神认得本座？”渊戈继续漏出浮夸般‘花容失色’。
“就凭你也敢一口一声冒充应龙始天尊？”依涟博然大怒。
身边数十倒刺冰锥子，腾势而起，一字一句又道恨恨说，“魔君才应该好好往书房走。应龙始天尊乃我天界人士之庇佑，是受世人敬仰的上古洪荒神……只是魔君殊不知应龙始天尊自逐鹿一战之后便回了洪荒之巅，在未现身过。”
渊戈听闻忍不住眉头一皱，他嫌弃不止，“可笑。本座怎么不知自己竟还要庇护你等天界乌合之众？本座倒是好奇世人到底敬仰本座什么？”
“你……”依涟拼尽全身之力，再托起一层冰雨，喝道:“本神今日就算是死也定要与你这厮鱼死网破，”说完阵法后的冰锥全部一股脑的朝着渊戈而去。
渊戈还是一动不动，看着冰晶向自己而来。又蓦地见到闹剧一般——依漪纵身前来挡住所有攻击。
他狡猾一笑，那些冰椎子便逆转方向去攻击施法者。
依涟见状还没来得及心痛，看到那些原本应该攻击了人就该化水的冰晶自己凝固起向她飞来。
临死前在看面前的人一眼，始终觉得这人绝对不是自己一族沾边带故就引以为荣的应龙始天尊。
渊戈笑罢。伸手去接从门外极速奔腾过来的皎白月光，但再还未接碰到收紧的光束时，嫌恶般一挥袖子那阵卷着两个残魂的月光，混合打入到依涟身体。
须臾依涟‘不由自主’僵硬站了起来——身体里两个灵魂只看着旁边依漪的尸体恐惧。
她们都是武神，时逢天魔战乱一生手下业债不少，饶是天界也在没几个人比她们更懂‘灰飞烟灭’的定义。方才明明她两临死之前都感觉得到自己的灵魂支离破碎，在无可能捡回……
渊戈风轻云淡道:“本座给你们个效忠的机会，自己选，这尸体只能有一个主人。”
话音落下，她们见渊戈所指那具多余的尸体自己散作灰烬。
两个‘惊魂未定’心中在起大浪。
渊戈躺回自己的贵妃椅上，睁开真实之眼饶有兴趣撑起脑袋，一派怡然自得，看她们战战兢兢一阵互相推托——其实都想活，却还互相虚伪作辞。
果真精彩，刚这么想，一阵风冲进来带上了门窗。
片刻青龙两姐妹的争执声停下。开口说:“凤凰始天尊已经察觉遇刺与天尊有关了。”
“是吗？”他眉心微动，翊屿知道了为何不来质问他？
至少传音过来……
“不知应龙始天尊打算作何应对？”
“没什么打算。她敢来拦，本座便扣了她。待会阁下就着这身体去趟天合关，想来阁下也知道天界军令长什么样。至于弄完，身体里的残魂你凭心情留一个。另外记得给本座把人扔回来。”
渊戈说完感觉冰冷如斯，皓月冻碎他皮肤时都没此刻这么寒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