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北京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胡同片区,大多数人此刻已经在柔软的被窝里沉浸于梦中,平常有些狭窄的古旧胡同也添了几分的空旷。一片寂静无声中,巷口却突然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琐碎的声音,隐约有两人在快步走着,一边小声交谈。惊起两只在胡同中段大樟树上栖眠的麻雀,扑棱着翅膀就往树冠外飞,颇有几分惊慌失措的意味。来人也不在意,脚步声与谈话声离樟树越来越近,又有几只浅眠的鸟雀被惊起四蹿乱飞。除此之外,只偶尔传来几声家犬的叫声,于熙熙攘攘的白日相比,可堪“冷清”二字了。
两人径直走到一户离樟树不远院门紧闭、院墙很高的四合院前,说话的声音停下了,只见两人一脸正色,轻轻敲了门,敲门声很小,近乎无声,让人替他们担心里面的住家根本听不到这无声的敲门声。然而,两人敲门虽轻,但可以明显看出敲门者十分的郑重,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紧张。
很快,门开了。门向外打开,外人根本看不到开门人的相貌体态,只能看见门上的几根手指,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手指尖有淡淡的薄茧,却胜在白皙似雪,指尖的指甲修得圆润整齐,形状颜色很是好看,倒让人看不出这手指的主人究竟是男是女、年龄几何了。
门外二人同手指的主人说了几句话后进到院中,这院子不算很小,却因为正中长着一棵古银杏树,四周摆放着三张木桌和几把木椅,院墙根还有好几只大酒坛子,而显得有些拥挤。令人奇怪的是,中秋刚过,这院墙外的银杏还没黄透,而这棵一看就历史悠久的古银杏却树冠茂密,叶片皆是金黄,即使在这般黑夜中也好像有阳光照射一般金光闪闪,就如同古代帝王的金色华盖,耀花人眼,庄重而静默地立在院中,完美的起到了照明的作用,将整个院子照得恍如白昼,可是在院墙外却根本看不到一丝痕迹。
三人却像看惯了一样,没有多分一点注意在上面。三人进到东厢房的屋内,直直走向墙角的花瓶处,竟然就消失了。
原来,花瓶的后面有一个一平米的正方形的地洞,上面有高深的灵力封印覆盖,中上级别的灵力者根本无法看到这个地洞,更遑论一般灵力者了。即便看见了,也深不见底,即使屋外光线穿进竟也看不到尽头,而且洞里看不到楼梯或是滑道,就好像只是地板砸了一个整齐的洞罢了。实际上,三人正沿着一条有灵力筑成的缓道往下走,而且通道里也不尽是黑黢黢的。洞口处也是灵力筑成的透明楼梯,垂直的楼梯不知过了几米就变成了平行于地板的缓道,也开始有了橘黄色的光亮。
再往前走一会儿,是比缓道宽上许多的走廊,那橘黄色的光亮不是灯光,而是如同院子中银杏叶的金光,让这一条长长的走廊即使没有灯也和院子一般明亮。走廊很长,三人不知走了多久,但奇怪的是三人的脚步声如同被吸收了一样,空旷的空间里没有亦点声响。三人对这些怪异的种种习以为常,沉默着继续往前。
慢慢的走廊渐渐变宽,尽头处是一块细长的石头,上面是竖写的两个篆体字—“震雷”石头之后是宽宽的水幕,依稀能看到后面的情形却不甚模糊。三人穿过水幕,一切豁然开朗,眼前是巨大的空间,入眼都是结构雅致又有点奇特的木质小楼,小楼前零散分布着石桌石椅,间或还有几株植被花草。楼上每间房间上都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字,字还用高级的朱砂描红。此时,若是有人在地面上探测这位置,会惊奇的发现,这巨大的空间只不过是一个巨大八边形空间的一角,中心空旷,其它七个角都如同这处一般独立却紧挨相连,又各自与外界相通,而这片街区不知道又有多少四合院是这“地下室”的入口。
三人进了一间比较大的房间,房间门木牌上面,上一行字体稍大,只有一个字“震”,下一行字体稍小,书“议事处”三字。
“先生,他们来了。”
开口的是开门人,进门便向屋内坐在首位的一个男人颔首鞠躬,他声音很普通,语调平平透着稳重,却干净得让人感到万分平和与舒适,待直起身来,不禁让人赞叹天人之姿。此人唇红齿白,皮肤是不同于他手指的白皙细腻,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眸色如墨,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一眼惊艳,是一种雌雄不辩的美,却不会让人感到形色妖娆,更难得的是气质干净,倾城也不过如此。
“祁生,给副局长和署长上茶。”
为首的老人对男子挥挥手,后站起身来,踱步至一面窗户前,窗户外是底下的一片黑暗,他背对着屋里的光亮,竟是看不清老人的样子。被叫做祁生的男子再一鞠躬,退出房间。
“先生,打扰了。”
二人恭恭敬敬的向老人一揖,其中一位看起来更成熟的男人刚开口就被老人打断了。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副局长你们今日来所为何事?据我所知,所有震雷司的相关资料祁生都移交给灵务安全部了,相许贤亲自来拿的。”
“今日前来打扰先生实在有些冒昧,只是这件事我们认为暗司应当知晓,我们今日前来就是请暗司的众位先生拿个主意。”
“哦?最近灵务局到暗司的频率有些让人惊讶啊。”
“呵呵,让先生见笑了,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是这样的……”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再次打断了男人的话语,但二人依旧满脸恭敬。
进来的是祁生,他将手中托盘上的三杯茶放在桌上,复又退到门处。一时房间安静下来,只有桌上的三杯清茶飘起的袅袅白烟。
“是这样的,”之前一直沉默的二人中的另一位开口了,他看起来年轻一些,面容亲和,两颊隐隐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酒窝,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为可亲。
“上次请灵附校长余晏泽到圆明园一起勘察,结果出现了意外情况,有四个学生碰巧参与进来。灵务局已经对他们进行了调查,保密协议也已经签订。”
“那还有什么需要我们的意见?”
“问题在于,我们今天中午得到情报,这四个学生中有三个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灵力突增现象,而且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余晏泽可能在今明两天会带着他们二探圆明园。这件事余晏泽并没有上报申请,一般我们应当对此进行制止,只不过这件事毕竟有所不同,所以,特意来暗司禀报。”
“灵力突增?看来那个灵力空间确实不简单,你们的顾虑我明白了,你们不就是想知道这种现象还有是不是和这个灵力空间有关,和七年前的事是不是也有关,顺便也想知道看看这个灵力空间有没有什么科研作用嘛。”
老人转过身,沿着较暗的墙边走,时不时用眼神扫过二人。顿了一下,手扶窗沿,手指无意识的敲击了几下窗框,发出木制品特有的响声。
“我知道了,祁生,走吧。”
说完老人便离开了,也没给二人任何眼神或是话语。祁生随老人出门,转身关门之际,向二人颔首。
“副局长,署长,请你们稍等片刻。”
被两次打断话的成熟男人便是目前灵务局灵力等级最高的副局长,他叹了一口气,率先坐下。另一个年轻男子,缉灵署署长,则慢慢走到方才老人站定的窗前,不知在思量什么。
不过一会儿,门再度打开,祁生端着与之前相同的托盘,只有两盏茶,托盘落桌,祁生将之前上的茶盏与新的交换。
“二位,对于刚刚这件事,先生想向问二位可听说过候凉茶?先生嘱咐我给二位尝尝,热茶虽美,这特意候凉的茶也别有一番风味。”
二人一坐一站,饮完凉茶,同时皱起眉头,再又舒展开来。
候凉之妙,静待不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