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慕云沣驾崩,慕云泽这才挪动脚步,淡淡道:“颜姐姐,我先告辞了。”
就好像,他碾死了一只小虫子,现在要去洗手一样。
心颜茫然回头:“为什么?”
“因为,他伙同裕王兄逼死了我父王,他是直接凶手。我没有能力对裕王下手,现在把他干掉,我也有脸见我母妃了。”他歪歪头,“你怕是不知道吧,我母妃早就已经仙逝了!慕云沣的人逼死了她!”
“他这次真的驾崩了,再也没有奇迹了。”
这次。
心颜只觉心头一凉。
有一种猜测漫上心头。
“你告诉我,去年秋狩的时候,那一箭,是不是你?”
“是啊!”慕云泽点点头,“可惜我年龄小,手上无力,不然,去年睿思帝就该驾崩了!”
“那么,慕云沣中毒那一夜,你不停地拉着我的手……后来,他中了龙涎的毒,那毒……也是你?”
慕云泽认真点头,天真无邪:“是呀……母妃她就是栽在这个毒上,慕云沣派人来,母妃唇上只沾了一点就没气了。我听说,他的伤口换药都是你亲力亲为,我就想,这是不是一个可以下毒的机会……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第一次见面,她帮慕云泽画了完整的一个圆,杀死了万千蚂蚁。
他计划谋害慕云沣时,她也帮着他,完成了另一半圆。
把毒染在她手上的慕云泽,和把毒染在慕云沣伤口的她,到底哪一个,才是凶手?
心颜放下慕云沣,缓缓站起,走到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孩子面前,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脸上。
心颜下手极重,那白嫩的脸庞顿时红肿,慕云泽定定地看着她,良久,“姐姐,等一下裕王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所以我也不回去了,你也别生我的气了。”
慕云泽伸出左手食指,用舌尖舔了一下。
龙涎是沾唇即死的剧毒。
只消片刻,慕云泽身体抽搐,随后便无力委顿在地。
剧烈的抽搐间,慕云泽嘴角挽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颜姐姐,我最后送你一个礼物……要是你不想落在裕王手中……不妨一试……”
心颜恍悟,缓缓牵过他的手。
一室归于安静。外面的天色,渐渐明亮。
宫殿内,两具尸体。一具在她怀中,是深爱她的人;还有一具,是她名义上的儿子,送给了她,追随他们而去的礼物。
只需要点在唇角,只需要,舌尖尝到那一点味道。
她就能,永远地离开这些烦恼和悲哀。
就像是受到了甜美的诱惑,她抬起右手,慢慢凑近,自己的唇。
即将触碰的一刹那,旁边有人冲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拖离那些渐渐变冷的尸体。
她用力挣扎,却并未奏效,他把她的手按在宫殿外预备起火的水缸中清洗。
刚刚浸水,小鱼便肚皮翻白,被剧毒杀死。
直到换了好几缸水,游动的小鱼再没有死掉,他才放开她,“阿颜,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干净。”
心颜穿着被水浸透的衣裳,跌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天色已经渐渐明亮,朝阳初升。金黄的琉璃瓦,朱红的门柱窗户,莹白的汉白玉基石,高远的天空之下,一切颜色明亮夺目。
仿佛被刺痛了双眼,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