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荫生昼,微风徐来,簌簌听到花开落的声音。
他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终究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揽住她纤细的腰身。
谁知他的指尖刚刚触到她的衣裳,门口的景泰进来了,低头毕恭毕敬道:“太子殿下,豫章王有要事求见。”
心颜立即站直身体,退后两步。
慕云沣无奈起身:“何事如此紧急?让他稍候,我马上就到垂咨殿。”
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向心颜。
心颜手中捧着他看了一半的那本起居注,安静地站在女贞树下目送他离开。清风吹起她的衣袂,罗衫轻薄,如花朵绽放。
不明所以的,他抬手朝她招了招:“颜儿,你随我一同去那垂咨殿,在后面等一等,待会儿一起回去。”
他已经这样说了,心颜也只能应下。想到在垂咨殿等着自己的人,一路上她的心口跳得厉害。等进入垂咨殿,慕云沣示意她在后殿等待,便到前殿去了。
她听到前殿传来的声音,从隔开前后的巨大沉香雕花木门之外传来,清晰无比。那声音,当初曾与她说过的话似乎还萦绕在他的耳边,而如今再次听到,居然恍若隔世。
她没有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她只是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默不作声地走到屏风后面,隔着各种透雕的花纹,悄悄地看了她一眼。
殿中或坐或站七八个人,站着的,是翰林学士,坐着的,是几位执笔奋笔疾书的大学士,而唯一那个悠闲喝茶、姿态雍容、神情平静几近淡漠的人,正是豫章王慕云澈。
心颜望着他的侧脸,日光穿过殿上窗棂,明亮地照在他身上,那灿烂的光华让她的眼睛剧痛起来,眼泪顿时模糊了她眼前的一切。
曾经握过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曾经被他亲吻过的双唇,仿佛再度感觉到那种温度,那种轻柔的触感。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只能抬起手,用力按住自己即将发出呜咽的嘴巴。竭尽全力地深深呼吸,拼命想要让自己安静下来。
豫章王慕云澈。
她站在沉香门后,静默无声。
然而,明明应该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她的豫章王,却仿佛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厚重的睫毛轻轻一颤,目光转向了她站立的方向。
镂雕着无数花枝的沉香门,影影绰绰地透出站立在后面的人影。
看不清面容,只隐约看见她身上松香色的衣裳、纤细易折的腰肢、白皙如雪的肌肤、浓黑如墨的秀发。
豫章王慕云澈的手,轻微地一颤,杯子中的热茶溅了一两滴在他手背上,他却恍若未觉。
多年前,他还是一个年及幼齿的幼童。那时他站在树下仰望上面的心颜,月光从树叶的间隙中筛下,斑斑驳驳照亮她的身躯,他怎么都看不清挡在她身上的暗影——
就像现在,他明知道站在后面的人就是她,可是他依然还是无法推开她面前的遮挡,将她据为己有。
“二十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十年一梦,其实现在和当初,根本没什么区别。
如果抛弃他、背叛他这便是她的梦想,那……他不妨……
如你所愿。
慕云澈轻轻地移开他的目光,不再去看、不再去想。
那沉香门内外的一眼,仿佛只是一瞬间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