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殿。
慕云沣看着厚重磅礴的牌匾,微微犹豫了一下,向旁边瞅去。
心颜回头疑惑道,“陛下?”
慕云沣略一迟疑,步入大殿。
雕菰急忙奉上茶点,三人喝了几杯茶,就在梓怡的带领下,去后殿赏梅。
在晴好天气下,花朵衬得满庭都是艳丽的红色。现在正是翊坤殿梅花开得最好的时候,一树树花像胭脂锦缎一般铺着。
慕云沣回头看慕云澈,却发现心颜站在慕云澈不远处,低垂着面容看地上的落花,阳光照得她一身衣裳发出淡淡红色光芒,在周围绯红背景之前,一片安静里,她的容光几乎照彻整个清冷的宫廷。
如同簇拥在朝霞里,这样美丽,这样动人。
看的人只觉得说不出的安静,周围的风都停止了流动,一切都是舒缓而安定的。
慕云沣轻笑:“颜儿,朕许久不曾听你吹笛了,今日良辰美景,不如你吹一曲吧?”
心颜迟疑了一会儿点头,对雕菰道:“去取笛子来。”
雕菰急忙去库房拿出一只紫竹笛和一只碧玉笛,把紫竹笛递给心颜,然后打算把碧玉笛呈给慕云沣。
景泰不露痕迹地挡住雕菰:“雕菰姑娘,陛下不习惯碧玉笛,陛下有用惯的笛子。”
雕菰尴尬笑笑,转而将碧玉笛奉给裕王,慕云澈一口回绝:“本王对此一窍不通。”
“那么二弟喜欢什么曲子?”慕云沣轻笑。
慕云澈略一沉吟:“就请皇后娘娘吹奏一首《落梅》吧!”
心颜点头,福福身,举笛在口,笛声便如珠玉滴滴落地,悠扬清越,慕云沣陶醉地闭眸欣赏。
这曲子乐音轻柔容冶,糅合着此时艳阳照在积雪上光芒灿烂,四周梅花无风自落,景色中人融融欲醉。
慕云沣把笛子举起打算相和,却是微微诧异,“今天这笛子怎么……”
慕云澈闻言习惯性地俯身去看,不料,慕云沣话音未落,笛子中已经寒光一闪,里面藏着的薄薄一把匕首迅速刺入胸口。
这把匕首颜色幽蓝,刀口极其锋利,一看就是上过毒的。
慕云澈立即侧身,但是两人距离太近,虽然他躲闪得快,却是只躲开了心口,那把匕首还是在他肩头及柄而没。
正在吹笛的心颜惊得倒退数步,重重撞在后面的梅花树上,一树纷乱花瓣倾泻而下。
慕云澈受此一击,剧痛之下,习惯性地扼住慕云沣的脖子,狠狠将他按在石桌上。
慕云沣自从去年秋天那一箭之后,一个冬天都没能将养好,此时胸背受袭,旧伤绽裂,一口鲜血喷在慕云澈的袍袖上。
只听得有人大喊一声:“护驾!”数十名全副武装的人冲进来,领头的正是令狐大公子令狐容羽。
慕云澈已经坚持不住,勉力清醒,质问,“……皇上?”
慕云沣气息急促,良久才回头,面色惨败:“颜儿……”
心颜此时眼前一片黑暗,所有明丽的景象都已变成灰黑。
她没有力气走过去,只能靠在花树上低低地回应:“是……”
“你今日立了大功……”慕云沣忽然提高声音,“要不是你,朕还真无法除去裕王这谋逆乱党!”
心颜小手一颤,紫竹笛瞬间落地,四分五裂。她恍惚之间看见裕王慕云澈冰冷而绝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才明白慕云沣的用意。
可是她看着眼前的血迹,什么也说不出来。
冬阳温暖,梅花娇嫩,片片花瓣落在她的身上,和衣服融成一体,再也分辨不出。
就好像,她眼前大片的血,渲染在一起,谁又能分得出,哪些是慕云沣的,哪些是慕云澈的。
但是,其实又有什么分别,反正留给她的人生,只剩绝望与悲哀。
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