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别哭了。”
凌御凡无奈地揉着她的发丝,心里也自然疼。那是与杨诗岚相依为命的母亲,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母亲也对他喜爱得不得了。简直将他当亲儿子来看待。
杨诗岚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啜泣声愈加地响,闻者心酸。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凌御凡轻轻地拉开她的脑袋,掏出手机。可还没说上两句话,脸色顿时大变,手机几乎应声而落。
“怎么了?”
杨诗岚哭丧着一张脸,语气有些无力与空洞。他此刻的双眸突然陷入一片困难,有些心酸,也有些愧疚。轻轻地把玩着她的轮廓,诚实道:
“以霜出事了。我得赶过去一趟。”
原本已经在他怀里缓和的情绪瞬间如同火山爆发,悲戚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咬唇,压抑着心里那难耐的痛苦问:
“一定要去吗?”为什么,两年来,他还是一听到‘凌以霜’三个字就奋不顾身?
凌御凡重重地点点头,不忍再去看她失望的眼神。站起来,转身,准备决然而去。
“不要走……”杨诗岚仍然蹲坐在那边,泪水浸满了戴孝服,满面凄楚。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卑微地求他。因为此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了……
“你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了。永远都不要来找我了!”
她咬着下唇,那里已经开完妖娆的血花。看得灵堂的人一阵心酸。
这次她是豁出去了,两年来他们偶尔见面,却超越朋友又不到恋人的关系让她觉得好累好累。既然他心里装着一个她永远取代不了的女人,那她杨诗岚不要了,不稀罕了!
凌御凡顿了顿,背脊有些僵。甚至眼角不详地跳动了几回。
半晌,那双脚突然抬起,无情地离去——
一声哀嚎响彻了灵堂。杨诗岚的心顿时抽空了,她的生命里再看不到任何的颜色,所有的快乐与曾经回想起来不过是把把杀人见血的利刀罢了。
那双丹凤眼眨了眨,泪水这么多,多得周遭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不要回来了,永远都不要回来了!”灵堂中的那个身影,绝望地嘶喊完毕,眼前一黑顿时昏倒在地。梦里,一颗泪,无声地滑落……
清晨。
露珠滚滚。
那缕阳光特比地柔和,明明冬天快到了,却是一片温暖。心房的那个位置,兴许满了,只闻得淡淡幸福的味道萦绕……
凌以霜是在温暖的双臂里缓缓睁眼,有些怔然。不习惯醒来的时候看到他,两年了……看着天花板上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着,惬意从头顿蹿到脚趾,多暖人心。
那张放大的俊脸此时此刻就在自己身侧,如此地坚定,如此地英洋潇洒。
只有在沉睡中的时候,收敛了一身的锐气,很亲切。她微露笑意,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手指竟神差鬼使地勾勒着那五官。尤其是那笔挺的鼻梁,线条完美,无懈可击。
手还没到目的地。手腕上即刻一凉——
“小东西,你不老实。”低沉的嗓音仿佛由鼻喉钻出,兴许是早晨的缘故,落在耳里格外慵懒性感。
凌以霜大脑一轰,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然后缓缓地挣开双眼。那好整以暇的模样分明就是一早醒了。
她依依呀呀地看着他的星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刻,百感交集。做梦都没有想到,还会在一起,还会看到这张脸……
“早安……”黎昊川满意地一手圈着她的腰,欣赏着她青涩的表情。慵懒的神态一如在英国的时候,放荡不羁,眼眸里却只有她一个。
凌以霜一收思绪,嘴角笑得好甜:“早安。”这样简单的话,原来是这般幸福。仿佛这就是……小日子。
黎昊川听她天籁般温柔的嗓音响起,突然感叹地将她搂入怀里。或许他们之间来得太不容易,太多障碍以致彼此更为珍惜。吻着她的发髻,低低地问着:
“你知道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是什么吗?”
她一愣,因为太难听到从他口中说出浪漫的话。大眼迷茫地眨了眨,机械地问:“是什么?”
头顶上传来他的低笑,温柔的气息毫无保留地将她围绕。比晨曦还暖和醉人。
“就是早上醒来,抱着你,和你说早安。”
世界上最简单的事,也是最幸福的事。凌以霜感受到心的那一处,突然有种怪异情愫入侵,然后点点地往旁散开,甚至揪着自己的心房,逼着自己面对这份……甜蜜。
剪水秋瞳直勾勾地看着她,因为刚睡醒,那惺忪的发丝撒在枕头上,更为妩。媚。诱。惑。他吻了吻她粉嫩的脸颊,道:
“早餐想吃什么?”
“不吃了,上班要迟到了。”她软慵嘟囔,却偏偏是这般模样令他莞尔。
“你,还需要上班吗?”黎昊川问这话时,明显是带着一点沉重的情绪。握着她腰肢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
凌以霜也一愣,有些落寞地低头。
“不知道,还要等调查组盘问。若是被定罪了,那倒真的要回赵氏了。”她轻松地笑了笑,只是眼皮底下敛去的情绪还是被黎昊川捕捉得一丝不漏。
“不用回。我养你。”他抱紧她,就要一吻落下。
“不要。真的要迟到了。”她嗔怒地用手捂着他的唇,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知道他定是早上又发情了。黎昊川倒没什么,一把握着她的手,在柔软的手背上吻了吻。嘴角扬起道:
“好。听你的,从今以后,我都听你的……”
因为这是他欠她的,曾经,他把她遗忘了两年……如今的黎昊川,第一次觉得生命这般地意义非凡。一把翻身起床,利落地套上了好看的纯白色衬衫。凌以霜脸红红地别过脸,却在下一秒已经被扳回视线。
男人似笑非笑,一手拿捏着自己的领带,一边道:“待会儿来皇廷,陪我吃午餐。”
凌以霜诺诺地点头,却突然俯身上前,半跪在床前认真地代替他的手。小脸俯下,全神贯注也手法熟练地为他打着领带。那小模样儿,真有些像小媳妇。他挑眉,全然没有预料到这一出。
“我记得你以前不会打领带?”他的眸子无故阴暗起来,夹杂一些复杂的情绪。凌以霜倒是什么事儿都没有,轻轻道:
“苏桓领带打得不好。所以我随便去学了一下。”
黎昊川见她说得这般轻松,胸口那个位置裹着无从发泄的情绪,很压抑。双拳有些难堪地握了握,琥铂色眸子里几乎没了柔情。
“那么说,你天天帮他打领带?你们有没有一起过夜?”即使他很清楚,这个女子的第一次是自己的。她全身上下都是自己的烙印,自己的气息。只是听到她口口声声说着别的男人,心口倒真的该死地郁闷。
凌以霜的眸子收起一些情绪,轻轻拍了拍那深蓝色的领带,若无其事地抬眉道:“好了。”
说完,小身子就一窜出去。蓦然一阵旋风卷起,腰肢已经让他狠狠地拿捏在手掌间。暧昧的气息一时萦绕鼻际,让两颗心为之一颤……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黎昊川从背后将她吃得死死的,不依不饶地沉声问。
听着她一片的沉默,自然也是没有看到她嘴边不怀好意的贼笑,他醋意顿起地咬紧她的小耳垂,声声道:
“霜儿!回答我的问题。”
她一脸灿烂,回过头来,终于释然地把藕臂晃荡地吊在他的脖颈处,无辜道:“没有。跟他牵过手,吃过饭。可是一次都没有过夜。不小心接吻一次,可是被我推开了。”
“被你推开了?”这样的答复无疑是最好的定心丸,他悲催地发现,自己愈发地在意这个女子说的每一句话!
“推开了。”她乖巧地点点头,直接拿过自己的手提袋逃了下去。
黎昊川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安静地站着。许久,那嘴角无意识地扬起,真的……很满意,很满意……
凌御凡风风火火地赶到凌家时,凌家俩老只是如释重负地说着她现在在黎园……
他一愣……
黎园大门。凌以霜嘴角噙着笑意地大步走出黎园,想起黎昊川吃瘪的样子,竟没由来地觉得窝心。
“以霜。”转角处,冒出了一个身影。她如何不认得,这么熟悉……两年了,她其实早就不气了,或许也明白爱一个人有多苦。所以这样刻意地隐瞒,刻意地压抑。
“哥。”她幽然一笑。
“我听爸爸妈妈说你出事了,发生什么事?”凌御凡上前,欲检查着她的身子。这才发觉这是他惯有的动作。一路以来,仗着哥哥的身份,对她嘘寒问暖,不经意间早就擦枪走火,在多年前对她动了真感情。
凌以霜任由他紧张地把自己查视了一遍,才微露笑意道:“没事了,放心。”
两年了,他们之间或许生疏了些许。但终究是家人,切不断的。他的双眸顿时划过一点复杂,看着黎壮观的黎园,心中的思绪飘扬。
她会意地笑了笑,或许不想再像两年前,拖拖拉拉的。一开口,随即诚实地承认道:“是昊川把我救出来的。之前法庭的事,他也是为我好,你不用替我担心。”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和好了。甚至她脸上的沐浴春风,都是属于那个幸运得该死的男人。凌御凡这瞬间竟有些释然,因为她的宽恕,因为她的幸福。只要她笑,他就好。
只要她幸福,一切都好……
“哥送你去上班。”他微敛思绪,握紧手中的钥匙。
“嗯。”她微微颔首。
皇廷Royal办公室。
依然是那个俯视世间万物的高楼。颀长的身子两年来都没有变,喜欢依窗而立。也喜欢透着朦胧的雾看透红尘,甚至思念着那张小脸。
今日,即使秋意惆怅,心中却热情如火。
他微敛眼眸,对着手机上那个名字,一抹深意的笑容顿往旁散开。霜儿……两个字,却总能激起他心中的滔天骇浪。
“黎总,姚小姐到了。”秘书的声音响起。
黎昊川收起手机,微微颔首:“让她进来。”
话音未落,那熟悉的跫音就随之落入耳里。他微靠在椅背,有些疲惫地闭眸养神。昨夜,抱着她,睡得是挺安稳。但是兴许心中恍惚怅然,不相信她近在眼前,盯着她安静的睡颜好久好久……所以今日起来,其实特别累。
“昨晚没睡好?”幽幽的女声响起。
他微张开双眼,双手潇洒自然地平放在办公桌上,也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坐。”
姚婉琦微微一笑,刻意压下心中的苦涩。从来,他对她从来都不能跨越公事上的界限。也从来不让人窥探他的私生活。仿佛他的世界,拒人于千里之外。线条优美的双脚交叠在一块儿,探视地抬头,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和以霜怎么样了?”
黎昊川一听到她的名字,刚刚还浑身散发的总裁霸气顿被柔情所替,眸光锁紧她的轮廓,问:“你觉得我们怎样了?”
姚婉琦心中一粟,她是聪明人。自然什么都懂。那一次,黎昊川还刻意把她带到法庭去。为的,不就是刺激凌以霜?虽然她也甘之如饴,但这一刻还是心碎了。
“自然是往好的方面发展。”她不过是如实说出心中所想。
黎昊川一挑眉,眉宇间洋溢着满意。是,满意她的答案。只是如此的表情不过稍纵即逝……坐起身来,正经八百地回归正题,问:
“你爸爸还好吗?”之前,戴耀宗派人恐吓了他无数次,将他老人家吓得胆都快破了。
姚世峰的忠心耿耿也是没话说,欠了黎家的一份救命恩情,就委曲求全地呆在戴耀宗身边。只是现在行踪败露,戴耀宗时不时找他和黎昊川的麻烦。黎昊川对于这件事,其实还是有着深深的愧疚。
“暂时是没事。”她笑眯眯地回答,秘书已经从外边捧着咖啡进来。
黎昊川点头,示意秘书将咖啡放下。手机正好响起,他有些急,只因屏幕上“霜儿”两个字闪耀着……那双眸子倏地光亮了起来,一手伸出去,全然忘了热咖啡还未到桌上。
速度之快,让姚婉琦来不及说些什么……
咖啡已经大幅度地洒在手背上,他本能地往后一闪。不料背脊直直地撞上办公室桌后的一角,他“嘶——”一声地皱眉低叫。秘书神色即刻慌张得无法动弹,嘴里连连叫着对不起、对不起。
“你是不是弄到伤口了?我陪你去医院!”
姚婉琦急急地走了过来,示意一下,秘书就脸青唇白地推开了办公室大门。这次是疼,真的很疼。黎昊川的伤还没完全恢复,一时说不出话来。那好看的眉头此时此刻只有满腔的痛苦。
皇廷大门前。
她笑颜如花,拿着包包,迎着冷风中的太阳,觉得特别暖和。
两年没来这里了,记忆中的她也很少来。只是在能闻到他气息的地方,心湖竟特别的平静,也特别地期待。
“你撑着点。”柔柔的女声蹿入耳里。凌以霜本能地侧头,竟见到黎昊川就在那。铁臂上勾着另一个女人的手,由于身子背过去,所以此刻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好奇地一皱眉,上前叫了一声:“昊川?”
只是,前面的女人早已风风火火地上了驾驶座,车子一飞而逝。
眼角突然很不祥地跳动了几回。凌以霜本能地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司机,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