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男,这一个词代表得东西太多,需要背负的也太多。
江邱南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以后的自己一定要很优秀,起码要有那个实力够得上长男这个词。父母终会老去,弟弟比自己小了五岁,责任的大头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江家的家业,他是需要去接过重担的。
他聪明,学东西又快。父母时常夸赞他,拿他当做教育弟弟的榜样。出门在外也视他为骄傲。
对于这一切其实他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也不觉得多么的开心,也未真正地觉得自己充实过。好像是他生来就要如此一般,好像夸赞中的主角并不是他。假设脱离这个身份,他的生活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他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当他从父亲办公室出来的那一刻,这些未曾考虑过,未曾察觉过的情绪与假设全部砸到他的脸上。
如果呢,如果他不是生在这么一个家庭里,眼见着了黑暗,是不是可以伸手去够一够,哪怕够不着,哪怕挨顿打,也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是完完全全独立的,不会牵扯到任何一个旁人。
可是现在他没得选。
他觉得自己当真不知足,江潮说得一些话是有道理的。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还吃不上饭,多少人走不出大山,他生来就是一个富贵家庭,家境殷实,从未为生活发过什么愁,也没有过过攒不齐学费得日子。
得到一些什么,势必就会失去什么,像是什么奇妙的能量守恒定律一般,熊与鱼掌不能同时兼得。
他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他苦笑着,乘上下楼的电梯。
电子屏中红色的数字在跳动,他盯着逐渐缩小的数字,眼前浮现出医院里的那对兄妹,耳朵里恰时响起方才办公室里江潮的那句话:“许家自己都不管的事——”
自己都不管的事。
倘若连被下药这种事在他们那都算的上是一件不愿引起纠纷,甘愿吃哑巴亏的事,他有点想不透了,许家那对兄妹,在许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呢。
-
出了公司,他一个人慢悠悠走在大街上。
今天实在无趣,走在街上也只觉得喧闹,于是想要离开,转身时随意的一瞥,看见街角的烤肉店。
烤得滋滋冒油的牛五花撒上孜然,卷上生菜。他想着,想起方烟最爱这样吃,一个人能吃掉三人份。
他站定,摸出手机来,给方烟打电话。
“嘟——嘟——嘟————”没人接。他从耳边拿下手机,看了看联系人。没有拨错号。
他垂下眼睛,想了想,又拨了过去。
“嘟——嘟————”等到四十多秒结束,方烟也没有接电话。
他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手机屏幕,有些疑惑不解。
方烟很少出门,平时最喜欢在家趴在平安旁边看书。今天天气炎热,太阳照在身上像要把人烤化了。她最怕热,这个天是绝对不愿出门的。
脑海里翻滚出昨晚的场景,想起林至柔临走前的脸色,他眯了眯眼,心中隐隐地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