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钱,楚方迫不及待的就想安抚一下自己的胃。打发着钱宣跟瘦猴,让他们直接买了一大堆的酒肉,搬回客栈。
酒桌摆好,四个人围成一圈。
倒满一碗酒,楚方递到卢况跟前:“卢哥!我知道你心里恨得慌,可,这真不是报仇的时候啊!听我的,最多半年,我帮你报仇。这你得信我。”
“我知道!”
卢况也举起酒碗,红着眼圈说道:“兄弟,对不住!是我任性,可这心里啊……难受!”
说完,卢况酒碗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唉~”
叹了口气,楚方也端起酒碗,喝了个干净。
“没怪你的意思。灭门大仇,岂能不报?”
打了个酒嗝,楚方接着道:“你放心,且看我的手段,不出半年,我一定绑着贼人让你一个个砍了!再忍一段,半年很快的。”
摆了摆手,卢况也不言语,只是一个劲的倒酒。
看气氛有些沉重,瘦猴倒是机灵,招呼道:“郎君,卢哥,别说这些了,多吃菜,吃菜!”
一桌酒菜,几人吃喝的倒是痛快。酒不敢多喝,菜却是喊了一道又一道。
一直到了傍晚,四人这才撤了饭桌,各自回屋。
……
咯咯咯!
一阵鸡鸣声响起,楚方猛地惊醒,坐了过来。
歪头看了眼窗户,还是昏昏沉沉的,几点了?
揉了揉脑门,楚方晃晃悠悠的穿好衣服,站了起来。他的习惯是,只要醒了,那就死活睡不着的。
吱呀~
出了屋门,楚方准备下楼吃点东西。
“咦?”
路过卢况门口的时候,楚方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门……没关!
楚方心中一惊,立刻推门走了进去。
只是片刻,屋里就传出了他气急的闷吼。
“卢哥,你真是糊涂啊……”
噔噔噔!
拿着一封信,楚方快步走出屋子。
当当当!
楚方敲开了隔壁瘦猴的屋门,不等俩人多问,直接把他们拽到了卢况屋里。
“郎君,卢哥呢?”瘦猴揉着眼,一脸迷茫的道。
抖了抖手里的纸,楚方面沉似水,说道:“昨晚走了,说是去报仇。两位,如今又多了这变数,你们先出城吧!把钱带回去。”
“郎君,你这是什么话!”钱宣顿时一急,眼睛瞪的溜圆。
瘦猴也清醒了过来,瞪着眼说道:“在郎君眼里,我们就是不讲情义的?”
“不是!”
楚方摆了摆手,叹道:“说到底,我们俩跟你们都无亲无故的,犯不着跟着我冒险。再说了,城外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听我的,你们先出城。”
“那就让钱宣出城吧!我跟着你。”瘦猴拍了拍胸脯,说道。
钱宣却是不甘示弱,冲瘦猴说道:“狗屁!你在这能干啥?一拳就倒的货,还得我在这!”
“你才放屁……”
“好了!”
楚方沉声呵斥,脸色更加沉了起来。
卢况不辞而别就够让他恼火的了,这会再听到争执,却是完全没了耐心。
看楚方真生气了,钱宣跟瘦猴顿时熄了火。缩着脑袋,不再言语。
“话我都说清楚了,既然你们都不听。那好!瘦猴,你留下。钱宣,你立刻去采购些村里缺的东西,雇人送出城去!”
“郎君……”
钱宣还想争一下,迎面遇上楚方的目光,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瞪了眼在那挤眉弄眼的瘦猴,楚方接着说道:“还有,就是咱们城外的盐。我原本想着再去之前那盐铺试探一番,如今却是不成了……这样,我们一直出不了城的话,你们就拉着到那些乡村里售卖!全换成粮食跟物资。记住了,不要贪多,尽快处置完,知道了吗?”
眼看楚方都在交代后事了,钱宣的情绪不由更加低落。
点点头,闷声答道:“我知道了!”
“快走吧!”
打发钱宣出了城,楚方也不闲着,跟瘦猴立刻出门去打探情况。
卢况既然要报仇,杀小兵自然没意义,那他的首选目标就很明确了,史朝义!
既然如此,楚方也不犹豫,干脆一路打听着,向史朝义所在的将军府而去。
“听说了吗?将军府今晚邀请了不少城中名士,要办宴会,庆祝攻克汴州!”
“唉~,国之不幸啊!”
路过一处小吃摊,步伐匆匆的楚方无意听到一阵谈话,猛地停下了脚步。
宴会?
连忙凑到说话那两人跟前,楚方问道:“这位老哥,你们刚才说,将军府要办宴会?”
“嗯?”
扭头看了眼楚方他们,那谈话的两人脸色微变。
“二位不用如此,我是汉人!”楚方微微笑了笑,说道。
俩人脸色这才稍缓。其中一个方脸汉子拱了拱手,说道:“将军府是有宴会,请的都是城里的名士。郎君这是……”
“哦,只是好奇而已。二位能否说清楚些?”
楚方继续微笑。干脆拉着瘦猴坐到了一边。
“这自无不可。”
一番闲谈下来,楚方总算弄清楚了情况。
所谓将军府,其实就是原本的刺史住所,只是如今成了史朝义的府邸。昨天,史朝义收到攻克汴州的消息,立刻就派人拜访城中有头脸的人物,邀请他们今晚去赴宴。
显然,他这是要借大胜的机会,稳固自己对城中的控制!顺便,也能把那些名士彻底拉拢过去。毕竟,一旦去赴宴,对那么名士名声绝对有影响,再想中立可不大容易。可不去,说不定哪天脑袋就没了。
只是,卢况会不会听说此事?听说了会不会去?
绝对的啊!
楚方都能想像的到,这会卢况不定正猫在哪,看着门庭若市的将军府磨刀呢!
问完了话,楚方没心思多停留,立刻又跟瘦猴向将军府的方向而去。
……
将军府中。
此刻,府中的厨房已经忙成了一片,四五位大厨正手脚麻利的处理宴会所用的食材。
这次的宴会规模不小,事实上,来的不只贵乡城的名士,而是整个魏州有头脸的人都会到。人数至少过百,准备的菜品自然不能少了。
当然,过百人的宴会,一个前刺史府是不大好办的。再加上史朝义手下一群野惯了的胡人,也实在不习惯正儿八经的宴会,索性把地方选到了府宅边的一个公共湖泊边,那里正挨着后厨的院墙,送菜倒也方便。
不过,在有心人看来,这事却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了。毕竟,将军府地方不够,但有够的地方啊!史朝义还是选择在府外宴客,又不驱逐远处的百姓,甚至还特意宣扬此事,这其中难保没有逼迫那些名士站队的意思。
这会,院墙外已经乱糟糟的一片,大队士兵正在清场,把整个湖边围的水泄不通。
院墙外声势浩大,院墙里的厨房,同样是忙成了一片。
“喂!你们几个,菜都送到厨房来,快点!”
说着生硬的汉话,一个小细眼,大饼脸的中年人正站在院子里,招呼着挑着扁担的几个汉子。
那几个菜农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挑着扁担,晃晃悠悠的走过去。
“都检查了吗?”
看几个菜农在那放菜肉,那中年人向旁边的一个胖子问道。
“羽参军,都检查了。”那胖子连忙答道。
“嗯~”
羽姓中年人这才点点头,说道:“我去别处看看,这边你看好了!出一点问题,坏了将军大事,砍你脑袋。”
“喏!”
等那中年人走远了,胖子这才抹了抹额头的汗,松了口气。
转过脸,就看到几个菜农正站在院子里,不愿离去。
“哎,你们几个,还不快走!找死啊?”
甩着脸上的肉,胖子毫不客气的斥道。
一个菜农拱了拱手,恭敬的道:“这位官爷,你还没付钱呢?我的二十斤羊肉,十斤萝卜,还有……”
“狗东西!敢跟我要钱?”
不等那菜农说完,胖子却是大怒,指着几人,对院子里的守卫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几个狗东西赶出去!”
“喏!”
守卫们应了一声,立刻气势汹汹的围过去,不由分说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哎呦~,狗官!”
“还我钱!”
一边哀嚎着,几个菜农还不忘喊着还钱。只是,那些士兵手下却不留情,没一会,就再也没人喊得出话来了。
“咦?”
像是想起了什么,胖子突然脸色一变,快步走了过去。
拨开士兵,看着地上还在惨叫的菜农,嘟囔道:“怎么少了一人?刚才来了六个,这怎么只有五个人?”
弯腰,拽起一个菜农,胖子厉声问道:“狗东西,还有一人呢?藏哪了?”
“我,我不知道,一眨眼就……就没影了。”那菜农浑身颤抖着,说道。
“狗东西!”
一脚又把那菜农踹回原地,胖子站起身,额头的冷汗唰唰的往外直冒。
麻烦大了!
刚才贪得菜钱的得意早已消失,此刻,胖子心里只剩下惶恐。
再也顾不得几个菜农,胖子连忙让人在各处搜寻起来,可惜,仍是一无所获。
一屁股坐到地上,虽是寒冬,但胖子浑身的冷汗却像开闸了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都过来!过来!”
红着眼睛,胖子很快把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喊了过来。
“高管事!您怎么了……”一个士兵试着问道。
看着胖子这样,众人哪里不明白,这是出大问题了啊!
冷冷的扫了眼周围几人,胖子沉声说道:“都给我听好了,这事谁敢说出去,我先弄死他!知道吗?”
此刻的胖子,简直如同愤怒的野狗,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他很清楚,这事一旦传出去,宴席算是完了,他绝对免不过一死。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丢了的一人不要惹出大麻烦,或者被人一刀砍死,来个死无对证!
“高管事,那这几人呢?”
一个士兵突然指了指不远处,那边,几个菜农此刻正五花大绑着,坐在地上。
“哼,还用我说么?”
胖子眯起眼,淡淡的道:“一人喂点砒霜,莫要弄脏了地方!”
“喏!”
正当胖子还在发愁的时候,隔壁院子,一道人影如狸猫般闪过,跃入了一个杂物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