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利走了,走的失魂落魄,正如他来的时候那样。看着他那消瘦的背影,楚方总不禁叹息,乱世,人命如草芥啊,世家大族又怎样,没有国家的安稳,也不过是随波的浮萍而已。
他们也该走了!
外出的队员已经回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好消息。北边三十多里有一处隐蔽所在,名为刀风崖,那里有一座废弃的石寨,几十年前是个山贼窝。既然是山贼窝,地势自然易守难攻,而且还有不少现成的残垣断壁,是个不错的地方。
探好了路,趁着夜色,楚方开始带着众人连夜转移。上百辆马车的物资,再加上各种生活用具,说运走,那也不是简单的事。
忙了一整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地方。
“嚯!这地方可不错!”
站在一片荒废的石屋前,看着远处的景色,卢况不禁赞叹道。
整个刀风崖其实就是一大块半山腰上的平地,背靠着群山,前边就是峭壁,唯一的路也是极为险峻。这样的地形,只需一队兵士守住隘口,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倒是!”楚方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看后山还有块废弃的耕地,到时候都种上菜,也省得整天嘴里嚼茶叶了。”
说起吃的,楚方可真是一肚子的抱怨。这年月,冬天蔬菜本就少,别说青菜了,村里连野菜干都吃光了,至于咸菜,之前还好,现在那是奢侈品!
光吃肉跟杂粮也不是个办法,楚方只好用各色豆子发了些豆芽,这才算有了些搭配。不过,豆子那是要喂战马的,跟牲口抢吃的,这也实在不大好看。所以,自打之前弄到了一批茶叶,每人每天几碗茶倒成了标配。
“这倒是不错!”卢况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吃了一冬天肉食,我这嘴里都快油出花了。”
吼~
俩人正在那闲聊,冷不丁的,后山突然传来一阵野兽咆哮,吓了一跳。
“这是……豹子?”楚方问向卢况。
卢况点了点头,“好像是,刚才钱宣领着人去后山清理杂树,别不是遇到了吧?”
“呵,那这地方可真够荒凉的。”
楚方笑了笑,也不怎么担心。在这山林里,只要不是老虎,遇到全副武装的士兵,那都是送菜的份。
果然,吼声没一会就戛然而止,显然是被解决了。
“郎君,你快来看呐!看逮着了啥!”
楚方扭头看去,却是一大群人簇拥着钱宣,抬着什么东西回来了。看那斑驳的花纹,果真是一头花豹。以个头估计,恐怕得小两百斤了!
钱宣抓起豹子尸体,抱在胸前,得意的喊道:“郎君!你看看,这豹子给我做张豹皮大氅吧!”
楚方笑道:“你打到的,那就随你!”
“成嘞!”钱宣顿时欢呼一声。
四周,听到消息的众人纷纷围了过来,看到那豹子,也是啧啧称奇。他们常在山边生活,倒是见过豹子,但猎到的可稀少的很。
瘦猴也跑过去,捏了捏那豹子,嗤笑道:“这么大点,还大氅,我看做兜裆布还差不多吧!”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哄笑。
“呵,你个豆芽菜!”钱宣毫不留情的挖苦道:“你这就是嫉妒!”
“嘁!”瘦猴翻了个白眼,回骂道:“嫉妒个屁!就你?傻大个,除了吃得多,屁用没有。”
“哼!”钱宣冷哼一声,也不搭理他,抬着豹子,大摇大摆的放到了一块大石磨盘上。
“财叔!”
“哎!”财叔应了一声,连忙推开人群,有些期待的看着钱宣。
“这豹子肉炖了!大家尝尝鲜,但是!”钱宣手指点了点瘦猴,“这家伙不能吃。”
“哼,”瘦猴哼了一声,“谁稀的吃呢!要吃,我自己打去。”
嘟囔着,他扭头领着几个手下走开了。
财叔看了看钱宣,又看看瘦猴,弯腰抬起豹子就走。
“哎!”钱宣连忙拉住他,叮嘱道:“你小心点,弄坏了我的豹皮大氅,我找你赔。”
扛着豹子,财叔满口答应道:“知道知道,你就等着吧!”
……
新营地的安置工作很是顺利。这里有现成的石头断壁,虽然缺了屋顶,但只要弄些木料一架,也就成了。
再说了,现在已是春天,气温升的很快。就算露天,只要有火堆,那也不算什么。
楚方则是领着人开始重新修缮原有的设施。
第一项任务,就是尽快打造防御工事。作为原本的山贼窝,这刀风崖上自然是有基本防御设置的。像寨墙、隘口工事,虽然早已荒废多年,但那些石头地基还在,恢复并不难。
很快,营地里就忙活了起来。队员们去山上伐木,牛壮忙着重新恢复炼钢,就连那些妇孺老弱,也是烧水倒茶,忙的不亦乐乎。
……
山外,此刻却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一道道命令从贵乡城,加紧向四处传去。
史朝义要调兵,不是调魏州兵,而是向史思明要兵!
对付四百人的重甲兵,没有个四五千人围剿,那是根本不成的。特别是,他们还是在山区作战,必须有绝对兵力优势才成。
史朝义很清楚,这支诡异的队伍虽然麻烦,但同样也意味着巨大的好处!四百重甲兵,只要消灭了,那就意味着他们能获得四百套重甲!
这样的收获,恐怕就连史思明也会心动的。
不过,调兵可不是容易的事。光是辎重、武器的准备,没有十天半个月都是不成的,再加上集结,赶路,等最后真正到地方,恐怕至少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而这段时间,史朝义要做的,就是尽量摸清这支队伍的底细。当然,还要防备对方再作乱。
很快,整个魏州都进入了备战状态,城门的检查越发严格,士兵也开始被严禁出城。
将军府中。
此刻,齐奂正站在大厅里,一脸愧疚的看着史朝义。
史朝义只是坐在首位,端着茶杯,一言不发。
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将军,我……”
接着,齐奂突然一咬牙,单膝跪地道:“末将无能,还请将军责罚。”
史朝义终于抬起头,看了眼齐奂,叹了口气。
“齐将军言重了。我并无责罚你的意思,来,快起来吧!”说着,史朝义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看着仍是满脸不安的齐奂,史朝义说道:“不过,麾下两千兵马全军覆没,这是大事!轻轻放过是不可能的。齐将军该知晓吧?”
“末将知道。”齐奂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好,你就暂时委屈一番,降为校尉。可好?”史朝义问道。
“喏!”应了一声,齐奂脸色更加苍白起来。
史朝义瞥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也莫要不满,我准备让你将功赎罪,前去打探那支队伍的情况。可好?若是立功,到时官复原职也不算什么。”
齐奂一听,连忙弯腰抱拳,“多谢将军!末将定当尽心竭力,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