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日上三竿,张岚才悠悠转醒,床上只有她一人。
张岚是饿醒的,昨晚没吃饱,这会儿都快午时了,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匆匆洗漱过后,用过早膳。
张岚才想起了她昨晚坐着等皇上回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回来。
张岚打了个哈欠,看向一旁伺候的肖公公,“皇上还没下朝么?”
“今日安王爷赈灾回来,皇上不上朝,率文武百官亲自前往城门迎接去了。”肖公公也不隐瞒,直接告知张岚皇上的行踪。
“什么?”张岚一口茶水喷得老远。
“咳咳咳——”还呛着了自己,眼泪汪汪。
肖公公忙递上手帕。
接过手帕,胡乱拭去眼角的泪水,张岚暗骂皇上:皇上脑子糊涂了?也不想想自己目前的情况,怎么能去接安王爷呢?也太不顾及自身安危了吧?
肖公公奇怪地看着张岚,这小岚子也太大惊小怪了,这回安王爷立了大功,皇上龙心大悦,亲自下城门迎接以示对安王爷的看重。
能得皇上亲自迎接是一件殊荣,实属罕见,要感恩戴德也是安王爷的事,小岚子激动个什么劲儿?
张岚能不激动么?她跟皇上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蚂,皇上的性命攸关她的生死。
皇上如今这样,就是安王爷造成的,换了别人遮掩都来不及了,他还自己主动凑上去。万一被安王爷察觉先下手为强,那就祸到临头了,这不是自作孽吗?
“那董太医呢?”董太医就没有阻拦,放任皇上做傻事?
“董太医也随行去了。”
“董太医在就好,他能让皇上去就是做好了万全之策。”张岚喃喃自语,手指轻敲桌面,稍稍放下心来,想必他们这对腹黑君臣已经开始撒网准备钓大鱼了。
“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很快就轮到她要上场了。”张岚猜测着。
果不其然,约摸一个时辰后,皇上身边的内侍给张岚送来了一封书信。
张岚看了开头,皱着眉头,“不是说好了在御书房的吗?怎么临时换了地方?”
又看了下去,张岚恍然大悟。
难怪!这是太后提出来的。
亲儿子好不容易冒着生命危险跑到南方瘟疫重灾区,历经磨难才立下大功,太后向皇上提议设宴为安王爷接风洗尘,除了想庆祝,更是想让安王爷进入众位大臣的视线里。
皇上大手一挥,准了。
“太后若是知道自己搭了戏台子引自己的儿子入瓮,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三升?”张岚啧啧叹息,无比同情太后。
这半天里,整个宫里忙的不可开交,太后亲力亲为,样样求细,事事求精,就是想给亲儿子最隆重的晚宴。这场宫宴办得自然是极其盛大,整个宫里都挂满了大红灯笼,张灯结彩。
热闹过后有了片刻的宁静,离宫宴开始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锦和宫内再次活跃起来,更甚早前。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一片欢声笑语。
相比之下,紫宸殿就显得冷清极了,殿里所有的人手都被叫去帮忙了。
张岚计算着时间,按照皇上指定的计划,悄悄进入紫宸殿的寝宫,来到一处墙壁前,手掌放在圆形凸起的地方,轻轻一按。
没一会儿,就听得“嗵”一声,墙壁裂开,眼前现出一人大小的门。
张岚伸手把门推开,里面豁然开朗起来。从怀里掏出一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将整个密道照亮。
张岚独自一人沿着密道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尽头,前面是又是黑乎乎的“门板”。
张岚按照约定,握拳重重扣了三下。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门没有开,张岚傻眼了,难道她记错暗号了?可是多做多错,因此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再等等吧!”暗道里只有她一个人,静的都能听见她呼吸的声音。
过了须臾,“咔擦——”门板动了,耀眼的亮光透过圆洞刺的张岚睁不开眼。
张岚使劲爬出洞,出来就看到皇上挺拔的后背。
原来这密道通向了锦和宫皇上的龙椅处。
张岚小心翼翼地躲在皇上身后盘腿坐好,幸好金碧辉煌的龙椅雄伟,三面护栏围着,皇上明黄色的龙袍宽大,挡住了她的身形。
张岚偷偷透过龙袍的缝隙,从高处往下看,大殿一片安静,只见地上呼啦啦地跪满了人,高声参拜,“拜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中感慨万分,“睥睨天下,俯瞰众生的感觉竟是如此让人沉醉,也难怪人人都想往高处走了。”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的手腕。
张岚惊了一下,抬头,一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猛然撞进皇上的视线里,难以言喻的眼光也撞上了皇帝深邃的双眸。
“众卿平身!开席!”张岚咽了咽口水,模仿皇上的声线高声道。
“谢皇上!”
随着一声宣布“开席”,一群宫女太监陆续进来,酒菜上齐,歌舞开始。
皇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今夜的接风庆功宴由太后娘娘一手操办,朕敬太后娘娘,您受累了。”
其他大臣也纷纷起身敬酒。
“哀家不过动动嘴皮子,有什么累的?”太后一袭雍容华贵的暗紫色凤袍,端庄大气,优雅地淡笑道。
“要说哀家亲自上阵,还不是因为偌大的皇宫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太后语重心长地对皇上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有,封后选妃事宜也该提上日程了。”
太后做足了慈母样,一番苦口婆心的劝慰说得无可挑剔,赢得了在场的大臣们的民心所向,无一不点头赞成,一脸期盼地看向高殿的主位,“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后,君不可一日无嗣啊。”
太后说得哪里是真心话,不过做面子功夫的,暗地里倒是日夜求神拜佛祈求皇上这辈子都别娶妻生子。
“这事暂且不提。”太后听得这话,嘴角弯的更深了。
众卿一脸失望,在他们眼中,皇上样样都好,唯独不近女色这条让他们操碎了心。
“安王爷不辞辛劳,替朕南下救济老百姓,解朕烦扰,实在是劳苦功高。朕敬你一杯。”皇上再次斟满酒举起来。
听到皇上的话,安王爷赶紧站起身,弯腰谦虚道:“微臣惶恐!为君分忧是臣子本分,臣不过尽了一点绵薄之力。”
安王爷的漂亮话说得可圈可点的,其他大臣刮目相看,也一一上前敬酒。
安王爷心里得意极了,表面仍不动声色,大臣对安王爷不骄不躁的表现更是满意。
太后也一脸笑意。
“南方瘟疫得以平息,多亏皇上乃贤明之君,知人善任,体恤万民。”安王爷毫不吝啬得夸着皇上。
这话没什么毛病,但细思就会觉得不对劲,安王爷这不是在说反话吗?
皇上身子一僵,浑身散发着寒气。
这让有心人一听,就会以为皇上不贤,上天示警,南方才会爆发瘟疫。
古人最是迷信了。一旦某处发生大灾难,人们就会认为统治者无德,惹得上苍震怒,以致降下惩罚。
太后与安王爷不愧是两母子,不安好心,口蜜腹剑的本事无人能敌。
一个一脸为皇上着想,劝他纳妃,实则挑起大臣的不满。
一个高歌皇上的丰功伟绩,实则意有所指,引起民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