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鸿雁精心照料调理,加之“老爷”本身底子好,三天后伤口就不再往外渗血,并开始长出新肉在慢慢愈合了。
这天一早,鸿雁带着祭品和爹爹到梅林墓园祭奠娘亲。
看着梅子挂满枝头的梅林,“老爷”思绪万千,这里有着他们曾经的美好回忆,仿佛折梅酿酒、挥墨泼毫、逐花舞剑还在昨天,但今已物是人非。
“老爷”凝视写着慈母雪沁之墓的墓碑,眼前不断闪过昔日佳人的音容笑貌,那个喜欢叫自己“四郎”的温婉女子。郎情妾意相伴西湖,仗剑天涯忘却烦心事。一种复杂的情愫涌上心头,鼻子有些发酸,眼泪不受控的流下来。
“雪沁吾妻:
千里孤坟,冷月如霜;徘徊悱恻,辗转难眠。卿归黄土,竟两年有余矣!梅花影落,佳人不知何处去;碧波荡漾,云辇怎晓驻何山?蓬莱路远,幽冥日近。卿画中朱颜依旧,余尘满面、鬓如霜。悲乎哀哉?悲乎哀哉!他日相逢,卿还识郎否?
知卿谢世,余已无心世事;拟与同归碧海,抛却滚滚红尘。怎奈天下未太平,吏治未清明,百姓未乐业安居;况爱女尚幼,若失恃又失祜,孤独无靠,余罪大矣。
忆卿当日,慧绝当世。夜来幽梦至暖乡,小轩窗,正梳妆。阴阳两相隔,琴瑟难再鸣,唯余泪千行。卿忘我否?卿忘我否?
吾女鸿雁,其美也似卿,其慧也似卿,婉转娇憨亦如卿。生而知母,不只有父;今父来归,母却别离。娇俏女儿,竟不得双亲同护,何其痛也!
忆当年心怀天下,逐鹿中原;为国为民,惩贪处恶;贵胄厌我,权奸恶我,我独无情?谤言四起,众口铄金,至亲亦不能免,唯卿信我爱我,幸百姓助我,余方能砥砺前行,不忘初心。
反思当日所为,今犹不悔,亦自笑年少轻狂,不知人生在世,犹沧海一粟。然独卿能知我信我,托以终身,明以大义,卿亦巾帼丈夫者也。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原拟琴瑟相和,共享此生,别无他求。谁想天妒慧质,妙龄竟至早夭;智计绝世,未救贤妻脱危难。雪沁,吾妻!拙夫自命救民水火,其实糊涂!妻尚不保,家尚不齐,得平天下何义?力有时而穷,天命终不可违。数载情深,一旦归于黄土,余心之痛悔,百身莫赎!
爱女鸿雁,甚于吾命;吾命犹可伤,鸿雁不可欺。当爱女如珍珠,捧于掌上惟恐摔;爱女如饴糖,含在唇间惟恐溶。今日往后,凡其所求不负天下,当有求必应;凡其不愿不快,必不强其所难。
岁月无情,旧梦难忘。愿吾妻,怜我如斯,多多入梦,聊以解怀。愿吾妻,慢慢行,待我至忘川,犹能携来生!
拙夫“四郎”谨上
鸿雁听完爹爹念给娘亲的祭文,已是感动的稀里哗啦。她没想到这个板正严肃、不苟言笑甚至有点阴沉的爹爹,内心感情竟然如此丰富、细腻,对娘亲的爱是这样的深情款款。四朵梅花虽听不太懂,但是从“老爷”的表现看得出来,他是深爱着夫人和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