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月又做梦了。
梦里她站在实验室的玻璃墙外,墙内堆着几十具陌生的尸体,是对她来说熟悉又陌生的光景。她环顾四周,穿着白大褂的另一个凰月站在她旁边,身后的阴影处站着一对夫妻。
“6015-6065,全部失败。”她不受控制地和“她”一同开口。然后,那对夫妻用她从小听到大的声音在说:“继续,直到成功为止。”另一个“凰月”这时也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只是她脸上的表情悲伤,而“她”没有表情。
“你为他们的死感到悲伤吗。”对面的人没什么温度地开口,并没有疑问的意思。
凰月咽了口唾液,说:“从那个家伙嘴里听到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就站在这里,看着这样一副光景。”她转头看向玻璃墙内腐烂的几十具尸体,“像这样死在我手里的人太多太多了,我真是个罪人。”
“凰月”则开口说:“你不该被过去束缚住。”她伸手指了指缠在自己身上的黑色锁链,“现在没有人逼迫,你已经自由了。”她仇恨地看了一眼背后阴影处的那对夫妻。
“或许,我可以赎罪。”凰月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我有权利这么选择吗?”旁边的“凰月”伸手将刺进她心脏的最后一条锁链拔出,说:“有。”
“可是我的罪也太多太多了。”凰月向着旁边实验室的出口走去。
“那就慢慢还吧。”她伸手推了凰月一把。
第二天一早,凰月麻溜地穿好了衣服就准备出门。她身上的伤已经没问题了,只是胸前的伤太大,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她又想起了朝歌的话,隐忍地皱了皱眉。
“这么早就起来了?你要去哪。”夜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凰月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向后看去:“你怎么在我房里!”夜渊看她有些慌忙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说:“辛苦我照顾了凰儿一夜,怎么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欸?”凰月有些尴尬,“是、是吗!对不起哦,你要不要去休息?”
“不要。”夜渊走过去轻轻握住了凰月冰凉的手,低头在她脸上蜻蜓点水般落了一吻,“你去哪儿?我带你去。”
凰月有些发懵地点点头,说:“我…去找朝歌。”然后自动忽略掉刚才夜渊亲昵的举动。
夜渊的脸色冷了几分,他没好气地说:“找他做甚?”
“……我不知道。”凰月摇摇头,“我大约知道自己心里的内疚从何而来了,所以我觉得我应当去见见他。”
“……。”夜渊微微思索半晌才回答道,“那凰儿不如在这儿多留几日,过几日他们一定会来找你的。”
凰月本想多问几句,最后还是把话吞回肚子里,她总是没由来地相信夜渊的话。
那梦里的光景就是她前世大半时间都在看着的,只不过现在没了那些锁链,压抑已久的感情才悉数解放。昨日那强烈的愧疚和悲伤几乎夺走了她所有思绪,可她却是哭不出来。她并没有考虑好具体要做什么,但朝歌让她做的她一定会做。这样的赎罪并没有根本上的意义,凰月心知肚明,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能够好受一些吧。
夜渊看着她出神的模样,眼神暗了暗。“凰儿,你想揍那小子一顿吗?”他突然开口问道。
“嗯?”凰月惊觉地回过神,有些困惑地看了夜渊一眼,“为什么要揍他?”
“……当然是因为你身上的疤。”夜渊有些无语地说,但在对上凰月疑惑的目光时,他大约才反应过来。这小丫头是不是不知道是自己给她换的衣服啊?……那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至少他还没有变,态到会对一个小丫头动邪念,人品十分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