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醒来的时候,看到易深靠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眼里红丝密布,眼神焦躁而痛楚。一夜疯长的胡子青衬得脸色有些阴郁。
“醒了!”柔柔的,声音却透着疲惫沙哑。
钟爱转过身,背对着他。两股热浪就往眼眶里冲去。
他轻轻靠过来,贴着她的后背把她整个的抱入怀里,对她耳语:“别生气了,你知道的,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我和顾梅真的没什么,昨天去原本也是想和她彻底撇清关系,让你放心。后来她突然那样,我猝不及防,我也很懊恼……”
钟爱沉默不语。易深伸手摸摸她的脸,手湿了,他紧张的做坐起,俯过身,用大手去擦拭她的眼泪,自言自语:“这纸巾有些硬,质量不咋地,不吸水啊。”
钟爱禁不住破涕为笑。
她扬起睫毛,眼珠像浸在水雾里的黑葡萄,似嗔似怨似柔似恨。
看着他诚挚、着急、心疼的样子,读出了他的狼狈和温柔,她的心便沉进了他那一湾温软的眼波里。她伸手摸摸他的胡子茬,温柔的说:“我不怪你了,我相信你。”
易深更紧的抱了抱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谢谢我的好娘子,我马上让酒店给你去买点白粥,清淡着吃点好吗?”
她乖顺的点点头,然后娇羞无力的指指太阳穴:“头晕,头痛!”
易深赶忙把她扶起来:“来,你坐正了,我给你按摩一会。”
太阳透过半掩的窗帘,把阳光送了进来,看来今天是个好天。
窗外花园的树丛里传来鸟的鸣叫,不知名花草的芬芳带着清甜,钟爱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有些苍白憔悴的脸上出现一抹雨后微红……
二
“今天好好休息一天,咱们不上班了,明天我想把你带回家,去见我父母,可好?”
“怎么这么突然?”钟爱问:“你这么突然我一点思想准备没有。”
易深有些焦灼的:“爱爱,听我的好吗?我再也不想我们之间出什么问题,我会受不了,如今顾梅这么偏执,我们只有早点让咱们之间的事尘埃落定,才可以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钟爱看着一脸严肃深沉的他,轻声说:“那——好吧!”然后又紧张的:“我还是害怕。”
易深紧紧的把她的小手拢在自己的大手里,温柔的说:“不用怕,有我在呢。”
“嗯,好!”钟爱的声音有些犹疑和飘忽。
电话响了,易深看了一眼,把电话递给钟爱:“是顾城。”
钟爱接起电话。
顾城的声音柔和中夹杂着担心:“好些了吗?好不容易等到现在才给你打电话,怕打扰你休息。”
钟爱:“顾城,我没事了,我很好。昨晚——谢谢你了,辛苦了。”
顾城:“哪里话,你没事就好。——我易深哥还在吧?”顾城迟疑的问。
“他还在。”钟爱看着易深意味深长的表情,忍住笑。
“……喔,好的,那……有时间我们再联系。”顾城挂了电话。
易深戏谑的盯着钟爱:“欲言又止,无限情深呐。”
钟爱扔下电话,掐住易深脖子:“好啊,你那么大的风流韵事在我眼皮底下上演,我不与你计较,这里你倒拿没影子的事怼我!”
易深装作难受,咳了几声,用力翻转身子,把她压到底下,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那眼光如此迫切,尖锐地刺进她内心深处去。
她的心怦然跳动了,越来越密集如珠玉入盘,头发昏,身发热,变得绵软,说不出话……
三
凤宛柔:“今天是吹的哪阵风啊?主动回家吃饭?”
“春风,恭喜妈妈,你有大喜。”易深微笑。
凤宛柔:“你少逗你妈妈,我还有能有什么喜事。”
“你儿子要结婚了,你升级当婆婆了,是不是大喜?”顾城笑眯眯的。
凤宛柔放下手中的汤勺,一把抓住易深的手:“儿子,你真的和顾梅和好了?”
易深皱皱眉:“妈,你想多了,怎么可能,不是她!”
凤宛柔有些紧张,迫切的问:“那,是别的哪家的千金?”
易拍拍她的手,认真的说:“妈,明天我带她回家来,你看了就知道了,她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阳光、漂亮、懂事、乖巧!”
凤宛柔不满的斜睨了他一眼:“妈妈还是喜欢顾梅。你要是找别人,怎么着也要靠谱点,稍微门当户对点。”
易深走过去,蹲下身子,握住她的双手:“妈,请相信你儿子的眼光,也请多为儿子想想,儿子总要找个真心相爱的才可以真正幸福。什么门第家庭并不重要,是不是,只要人好,对吧。妈一直是最疼我的,会理解我的是不是?”
凤宛柔看着突然这么诚恳温柔的儿子:“那好吧,先见见再说,那就明天回来吃晚饭吧,正巧你爸爸也在家。”
易深高兴的站起来,用劲的搂抱了一下她,顺便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好,谢谢妈,那我们明天见,说好要好好待她,不为难她喔。”
然后一阵风似的大步走了。
凤宛柔摸摸脸颊,叹了口气:“瞧,把他高兴的忘形……”又若有所失的叹口气:“儿大不由娘啊,诶……”
四
钟爱今天是费尽心思。
沐浴,更衣,修眉,淡妆,朱唇浅着色,略扫胭脂,尽量把自己打扮的得体又不会过于露出痕迹。
白色的真丝套头衬衫,领口侧边系着复古的蝴蝶结,袖口缀以珍珠小扣,及膝以下的绿色A摆裙,一双浅米亚色细高跟,宛如一朵清新的百合。
易深已在杂志社宿舍楼下等她。
在楼上透过窗户看到院落里他的车子,她对着他招招手,迅速的下楼。
易深看着她,明妍动人,嫣然如花,翩巧儿来,一时竟看的目瞪口呆。
钟爱的脸已经晃到他跟前,用鞋尖轻轻踢了他一下:“喂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他还是目不转睛着迷的看着,把脸凑上去:“美,真美,香一个。”
钟爱躲避,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嘴唇:“别闹,一会唇膏要掉的。”
易深眼睛黑黝黝地发着光,一团欲出的火焰在跳动,把她的小手拉过去捂在自己胸前:“你摸摸,它都在打鼓了。我现在就想要你。”
她顺势捶了他一下:“赶紧走吧,迟到了可不好,现在不是闹的时候。”
……弯曲几折,林木渐茂。
“易深,你们家怎么在这么僻静的地方啊,据我所知,这里住的几户可都是瑶城富豪。你们家……”钟爱陷入沉思。
“易深,你……你父亲不会是易宏宇吧!”钟爱惊愕的捂住嘴巴。
易深笑:“看来我爸爸名气真不小。”
钟爱:“不,不,不,你停下,我们改天再去你家,今天,今天取消吧。”
易深轻轻握了一下她的小手,温和的安慰:“怕什么,有我在,我爸爸也是很和蔼的。你不用太紧张。”
钟爱紧张的声音有些变了:“你从来不谈论你家庭,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认识一个豪门公子。”
易深:“不管是寒门还是豪门,我都是真心爱你的易深,为了我们的未来,这关咱们迟早要过的。放松,没事的。”
五
车速减缓,欧式风的铁门徐徐自动打开。好大的铁护篱爬着攀援植物,一大片蔷薇红色、粉色成团成簇,争相竞艳,像在向主人献媚讨好。夕阳的余晖照耀着整个院落。
花木扶疏,绿坪如茵,一幢欧式建筑矗立生辉,中西园林风格天衣无缝相融其间,美不胜收,恍如图画。
钟爱却内心复杂,心底升起寒意,觉得易深所有过往对自己热切的温度都被这豪华的气氛压制得遥远而虚幻起来。
前面,那扇敞开迎接她的门里,会有什么?她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易深过来,打开车门,伸出手:“来,下来,我们到家了。
”
钟爱紧紧握着他的手,手心微微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