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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相对而坐。

短短的片刻之后,温木待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包厢内,便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君落羽的身上。

白衣如雪,公衣黼黻之衣,素绣之裳,一衣而王采具焉。宽肩窄腰,高挑身材,如玉脸儿,凤眼修眉,让人顾盼神飞之间,文彩流溢飞扬,见之忘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是,这么看来,坐在自己面前这一位,对于沉羽来说,那的的确确是个很大的敌人。

怎么办呢?

面对着君落羽温和的笑容,和看似像是散发自内心般的好意,温木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动摇,一时之间,竟是慌了神。

到底,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呢?温木便是这般想着,自问自答。

包厢的门,将外边来来往往轻声走动的店小二们,关在了门的外边,一下子消除了太多嘈杂的干扰,竟让温木的思维有些沉静了。

忽然,她的鼻翼轻轻地翕动了一下,鼻尖处传来的香味儿,让她不由得精神一震,眼神间,清醒了一些。她想起了自己先前的想法,便是一愣,忽然便不禁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啧,对方刚刚才帮助过了自己,自己便,便当着他的面,还在想着,怎样取他之性命,我怎可如此不德?

包厢之内,不知是哪位随从心细,在先前便已燃起了炉火,点了檀香,丝丝缕缕地,流露到了空气之中,还带着些提神的功效,像是放了什么膏子进去。炉火是芍药绽开的红绡,于温暖的空气中摇摆流动着。虽还是秋季,但京城内,怕是早已先一步地,踏进了冬日的步伐。

“咚咚咚”,君落羽屈指在黄花梨木的桌面轻轻地敲了几下,温和的声音在确认了温木把目光重新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便缓缓地响起:“看来,阿木并不是很待见在下啊?”乌黑含笑的眸子悄然眯起,卷翘的长长睫毛困倦地如猫般团缩成了一圈。那声音间,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暧昧的委屈与撒娇。蓦然间,便将本便安静的包厢内如墨般渲染上了依稀的暧色。

温木听此,便不由地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对对方不是很感冒,面对这般像是玩笑样的话语,竟也升起了些不悦的情绪来。

手伸出,随意地拿起茶勺,舀一勺松萝入杯中,冲水泡开,茶叶条索紧卷匀壮,色泽绿润,汤色绿明,叶底的绿嫩,自水中缓缓舒展着迷人的身姿。她低头轻饮,便只觉滋味浓厚,稍带着些苦涩,但过后又觉甘甜醇和。那携着橄榄的高爽清香,便就这般缓缓地晕散了开来。

神思逐渐变得清明,便只得勉强打起了精神应对着面前之人,温柔之下潜藏着的刁钻。

如果是他的话,或许便不会像如今这般尴尬了吧。

她想着,面上有些不自觉地带上了些绯红之色,更显娇人如花,面如玉,桃花眼儿微挑,眉不勾而长,唇不点而朱,却因松萝的滋润而更显殷红。温木着青青淡雅的青裳锦衣,淡淡的清雅晕开,仿佛拨得云见月,不着其他,别无他物,却也无需他物,全身上下,自然而然地,便携着华贵之气,只等人细细品味即可。

便是这般看着,君落羽不由地,有些痴了。

但又不容他们多想,便就有小二敲了敲门,急促的敲击声,轻而易举地便打破了包厢内本便就不该存在的暧昧气息。

君落羽便忙定了定神,叫了那小二进来。

小二依言,便就听了吩咐,端了饭菜进来,在桌上先摆上了热腾腾的几点精致的小菜,有些虽透着些清淡,却又萦绕着别样的香味,顺着进门时吹起的一小阵风来,阵阵入鼻。好闻。温木赞道。

“这家客栈好菜色,为何下官就不曾听闻呢?三殿下好眼色。”温木这般想着,便也就这般问道,瞳仁本就澄澈美丽,这会儿便更是因为隐隐透出的激动之色而水光潋滟,只剩下晴,方好。

“若是这般得到了阿木的赞许之言,阿落便也就放宽了心了。”君落羽微微一顿,依旧是不理会这异样的暧色,凤眸上染上了点点笑意,“这是阿落在京城里新开的客栈,本想着有了什么名气,再想带着阿木来见识见识,未曾料到,竟是如此这般的迅速,便摊上了这档子的事情。不过也好,只要阿木好了,阿落如何,也无济于事。哦,对了,这些小菜只是阿落让人新研制的一小部分,阿木以后来的话,还有更多菜色呢,比如说……”

便就是这般听着君落羽讲着,温木便不由地食欲大动了起来,也不再理会先前包厢内残存的尴尬气氛,只是一边乖乖地竖起了耳朵听着君落羽的絮絮叨叨,一边埋首,从一旁的摆盘上拿起了一双筷子,随意地夹起了一道小菜,送入口中,细细地开始咀嚼着。霎时间,便觉这美味只因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不一会儿,便如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而君落羽却也只是笑着看着温木,但笑却不动手边的筷子。

但很快,温木便已吃了有几分饱意,便要了一把伞,向着君落羽告辞而去。

她辞去了,便捎上了那一把油纸伞,轻轻一推门而出,转而进了雨雾中。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时分,点点滴滴地落了下来。

外边还下着零零碎碎的小雨丝,轻轻地下着,无声,无息,带着轻轻的凉爽,携来阵阵寒意。

自她的身后,一双凤眸从不远处的另一家对门的客栈瞧来,透过疏疏密密的雨帘,那深邃的目光落在温木的身上,波起云涌,锋芒闪现。一双凤眸,

“咚”,一声轻轻的响声响起,一旁有随从在桌上放上了饭菜,轻声提醒道:“殿下,菜来了,您慢用。”便恭敬地一躬身,悄悄地退了出去,徒留君沉羽一人面对着那道雨中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他的手牢牢地曲成了拳头,紧紧地,将手指的关节锁紧了,发出了轻微的“吱嘎吱嘎”的声音。捏入手心的指甲划破了手心的皮肤,血流如注。

他的脸色因为手心处伤口的流血,脸上渐渐地便变得苍白了起来。他低下了头,喉中发出了续续断断,沙哑的咳嗽。却仍不愿松开他的手。

君沉羽忽然感受到了一抹目光的到来,他不悦的看去,却见,那对面客栈的包厢之中,君落羽饱含深意的笑眼。

愤怒,醋意,爱而得不到的失落,在那一瞬间,显现让他失了控。

他一拳砸向了面前的桌子,桌子被突如其来的大力一下子掀翻了,饭菜被打翻,洒了一地。

不顾闻声而赶来的焦急的侍从。他的目光,又再次的,紧紧地锁定了那道几近看不清的身影,声音喃喃:

“阿木,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喂喂喂,让本殿下进去。哎哎,病美人,你在的是不是啊?昂?让你皇兄我进去!”耳边忽然便传来了君鸿羽吵吵嚷嚷的喧哗声,嘈杂的声音让君沉羽不由得皱起了眉。

“殿下?”从门后闪过了一名黑衣人的身影,恭敬地立于一旁,询问着君沉羽。

“把他扔出去!”回应黑衣人的,是君沉羽压抑着怒意的低沉声线。

“是。”

不一会儿,门外便又再次地响起了喧嚷的劝告声,以及男子不依不饶的叫喊声。

门再次被推开了,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却是粗暴的撞击声。

“喂,病美人儿……”醉醺醺的声音忽地自耳畔响起。

“滚,出去!”门再一次被身旁的黑衣人“啪”地一声关上了。

君沉羽的心情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段插曲而变得烦躁。他蓦地抽出了腰间的匕首,掀开了衣袖,对准了自己洁白的小臂,小心翼翼地刻画着什么。

鲜血如注。殷红的鲜血,苍白的脸色,赤红的双眼,为君沉羽的整个人更添上了一分妖冶之色。

旁边有黑衣人迅速地上前,递上了丝帕。

君沉羽却并未理会。他只是痴迷地一般看着手臂上鲜红的“阿木”两个字,轻声地低语着:“阿木看到了,会心疼吗?”他对着伤口轻轻地吹了吹。半晌,才从黑衣人的手中接过了丝帕,却也只是轻轻地掖了掖,目光之中流露出的,是浓浓的疼惜与满意。

你是特别的,所以,就乖乖地带在我的身边便好。不要妄想逃离。不然,再好的,也就只能被锁起来了。那样的话,我会觉得很可惜的呀。

淡淡的声音转瞬即逝,特意拖长的尾音,却在空气中久久地停滞不流,在最终慢慢缥缈地散入。

君落羽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他声音低低地说着,像是在叙述着些什么,隐含委屈:“二哥,看来,你,真的是很喜欢阿木呢,连阿落,你都不要了哪。但是怎么办呢?”他轻叹了一声,“阿落,也很喜欢阿木呢。”

香冷金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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