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旬,过来。”
一声似从远方而响来的温柔声音,温庭站在不远之处的宅院前,眉眼弯弯,含笑而立,带着犹如走在山间般的盈盈之光,朝着江旬,轻轻地招了招手,道。
宅院里,挂着几盏,稍显昏黄的灯笼,层层叠叠的光晕,围绕着他,宛若仙境般的,令江旬不由得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但既是如此,依然,还未有遮挡住,那从他的身上透出来的,深深的疲惫之色,以及,他眼尾处,投下的深深浅浅的青黑一片,带着些颓唐之色的困倦。(让人想要撸一把毛,一定是软软滴!)
不知为何,他不喜欢温庭这样。
他喜欢的温庭,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儿。
而不是像这现在这般样子,虽然,他看着,他在笑着,却又无端地让江旬感觉,他,温庭,就犹如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偶人一般空洞,空洞得且让人害怕,让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油然而生。
是的,他喜欢他,喜欢他的温庭哥哥,不过,只是那种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喜欢,罢了。
放心把,温庭哥哥,阿旬,是不会来打扰你的。
你就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就这样子,简简单单的,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让阿旬,静静地看一眼,就好了。他想着,但他没有说出口。这些话,不能说,这样的,被世人所不能容忍的感情,不能流露出来,那怕是一丝一毫的,都可能,为温庭,遭来唾沫的声音和犹如看着什么脏东西的目光,那样的话,他,会不高兴的,会难过的吧。
江旬长长地欷歔了一口气,目光间,一闪而过的复杂,是精光乍现后的懵懂危机的意识闪现。
“阿旬,怎么了?怎么,还不过来哪?听那守门人说,你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讲的吗?”温和的声音唤醒了陷入幻想中的他。
见江旬看了过来,温庭这才笑了笑,带着有些不易察觉的宠溺,“不是有事情吗?阿旬,快点儿,过来吧。”
“好。”一声答应落下,江旬正了正神色,抬步上前,与温庭并肩,走入了一间早便已备好文房四宝的屋子之内。
早有人备好了烛火点燃,熏起了淡淡安神的熏香,环绕着整间屋子内,将二人包裹于其间。窗子已是关得很紧了,半点风声不漏
“阿旬,请坐吧。”温庭出声,抬手示意了一下江旬。
二人均撩起了袍子,入座。
有清茶上来了,摆在面前,茶香袅袅。
温庭看了江旬一眼,挥了挥手,让身旁的侍从们都退了下去,尔后,他便轻饮了一口茶,轻声对着江旬问道:“阿旬,所谓何事啊?竟惹得你,都冒冒失失的了。”虽是有些轻轻的抱怨,但听在江旬的耳里,却是不知为何而放大了数百倍的痛。
“无妨,只是,先前,阿旬的人,从大皇子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就特意来告诉温庭哥哥了。”江旬只是稍稍地踌躇了一下子,面上,露出了些抱歉的脸色,微微皱起的眉,竟显得有几分委屈,“抱歉了,阿旬,是不是打扰到温庭哥哥了?”小心翼翼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软儒的味道。
“没有的意思。”温庭似乎有些无奈,他屈起手指,骨节分明的大手翻了过来,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几下,道,“不知,是所谓何事啊?可否一叙?”
江旬听罢,一时之间,也是有些给温庭说懵住了,他愣住了,但他也是聪明之人,很快地,便回味过来了温庭的话中之话,他继而是一笑,装作一副儿糊涂样,道:“温庭哥哥也是说笑了吧?阿旬,既然是来到了这里,那肯定是要告诉温庭哥哥的呀,怎么,温庭哥哥,这是在疑心阿旬吗?”
“不是。”
“那便好。”江旬的口中,虽说,是在说着“好”,但他的心中,却是越发地凉了起来,先前的疼痛之感,也是越发地显得清晰明了了起来,像是他的整个人,都被着什么不知名的鬼东西,给牢牢地束缚了住,不得动弹。(一首《凉凉》送给他自己,心疼小江旬三秒钟)
灯火忽明忽暗地闪着,偶尔有漏过窗户边缘,透进来的寒风吹过,惊起烛火跳动,投影子于壁上。
“竟,竟是如此吗?”温庭很是一惊,他皱起了星眉,一脸凝重地看向了江旬。
“堂堂以光明磊落著称的右丞相,竟也会与三皇子勾结?”他使劲地摇了摇头,道,“不行,在下,得赶紧和父亲大人通报一声,必要的话,在下还需陪同父亲大人,进宫去一趟。阿旬,先失陪了!此次,是温庭哥哥有愧在先,改日,再与阿旬一叙罢。”
“好,温庭哥哥,你先去忙吧。”江旬燃起了一个善意的微笑,轻轻道。
他目送着温庭的身影的快速移动,那双温润的眸子,此刻,却已是明暗不定,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也的确,狂风将至。
江旬,懦弱的人啊,你也应该,是时候做出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