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推开门的瞬间，卫铭凯停了下来。音响里不断传出高潮的伴奏，我不得不承认这首歌真唱的绝了。
“怎么不唱了？要不咱们一块唱吧。”我从桌子上拿过来另一个麦克风独自唱了起来。
没有多久又到高潮部分的时候卫铭凯也重新唱了起来。我们两个人足足把这首歌唱了三遍，直到我的嗓子已经疼的唱不起来，我才心甘情愿的放下了话筒。
就像直到我们都伤的体无完肤，我们才愿意放下我们的感情。
豆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倒了一杯水递给我，然后自顾自的拿起话筒唱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听豆豆唱过这首歌，杨沐小声的告诉我这是蔡依林的《柠檬草的味道》。“我们都没错，只是不适合”我的眼睛不自主的向卫铭凯看去，却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
那天卫铭凯和严晟龙结账去的时候，杨沐小声告诉我卫铭凯后天下午的飞机去日本。
听见这个消息，我的心就一直一直的往下沉，可是却无法真的掉到地面所以它就一直悬在那里不停下降，慌得我心疼。我看着卫铭凯向我们走来，这一刻我终于再次了解我自己有多么喜欢他了。
当初金希离开，我也很难过。我像是受了委屈一样，眼泪忍不住的掉，但是现在我的心为了他已经麻木的不会疼痛了。对于我们的分手，对于卫铭凯的离开，对于我自己的选择，我都无能为力。我曾做了最大的努力来挽回我们的感情但是还是失败了。我败给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败给了卫铭凯的多情，我败给了我自己的选择。
我有想过今后再也不见他，可是那时我知道我们还是看着同一片天空，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甚至这样的天空这样的空气里会有我们抹不掉的回忆。可是现在我突然知道他马上就要离开了，那么是不是以后这些回忆就如这片天空这些空气一样只有我一个人会拥有会回忆了。
卫铭凯和我走在回我家的路上，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这条路被我们无数次的走过，我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觉得无望而麻木。
我不敢和卫铭凯说话，我害怕一说话就泄露了我的难过，我害怕一说话我又会舍不得放手，我害怕一说话我们还是没有办法改变现实。
站在我家楼下卫铭凯从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给我，我低着头接了过来。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进楼道。
我看着卫铭凯离开后，从楼道里走了出来，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我希望最后一次换我来送他。
卫铭凯没有回家而是向夏柔的店面走去。我看着他坐在商店前面的台阶上拿出便签写了些什么，然后贴在了商店的玻璃上。等他走后我走过去借着路灯看见卫铭凯熟悉的字体写着：希望你幸福。
我没有再跟着卫铭凯而是看着那张纸条站了很久。直到我站的两腿都麻了，我转身向我家的方向走去。
张爱玲说：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我和夏柔对于卫铭凯来说究竟谁是红玫瑰谁是白玫瑰呢？只是现在对于他来说，我们会不会一个是明月光，一个是朱砂痣呢？也许他抓住了他想要的“齐人之福”，可是我们两个人却是没有抓住男人的同时还白白丢了友情。
第二天Steven看着我郁闷的摇摇头，体贴的给我倒了一杯菊花茶过来。****着发哑的嗓子对他说谢谢。周围的女同事向我投来迂回的目光，可是只有我知道我和Steven除了好朋友，不可能更近一步了。他有他自己的故事，我有我自己的回忆，我们是两个寂寞孤单的战友。
卫铭凯离开的那天中午Steven突然跑上来拉着我就往楼下跑，我莫名其妙的几乎是被他拖进了电梯里。站在电梯里Steven对我说：“你的单车男孩现在就在楼下，他让我上来叫你。你不会和我一样，用自己的爱情当任性的赌注却赌输了吧？”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电梯就到一层了。Steven把我推出电梯然后站在里面说：“我会帮你请假的，解决好自己的事情再回来。”
我和卫铭凯走在街上，从我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没有说过什么。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或许在我们的心里都希望可以找到一个感情的出口，只是我们最终还是没有找到而这条路终究还是会有尽头的。
我拿着刚刚从商店里买的一盒巧克力和卫铭凯坐在一个小区的花园里。
“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几点的飞机？”
“下午五点十分。”
卫铭凯坐在我的左手边，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坐在一起过了。近到我可以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感受到他身上温暖的气息。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原点，只是一切又像是将要重新开始一样。
卫铭凯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把他手里一直拿着的档案袋递给我。我打开的时候里面放着两份实习报告和医院开得证明。
我也站起来看着他说：“谢谢你。”
“这是我离开前最后可以为你做的了。以后我去了那里，就不会再和你联络，也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
我不敢看着他，只是把眼睛放在了他胸前衣服的拉链上。
卫铭凯突然两只手狠狠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对我说：“我知道我们在一起有很多的别扭，我让你非常的难过，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是在乎你的。”
我抬起头看着卫铭凯说着这些让我们都心痛的话，问出了我一直不明白的问题，“既然那个女的是夏柔，为什么你后来又要找那么多女生。你们既然彼此喜欢，为什么不认真的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卫铭凯不再看着我，而是将脸扭向一边说：“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那个人是她。”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用什么苍白无力的话来表达我心里的感觉，我只是突然发现原来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人。
卫铭凯故作轻松的问我：“你小说里那个‘名几’是我吧。”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从来不看我的小说吗？”
卫铭凯揉揉我的头发说：“从上大学知道你在网上写小说开始，你的每一篇小说我都会看。”
卫铭凯说到这里，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抬起手帮我擦掉脸上的泪水，温暖的指腹碰到我冰冷的脸，没有预期的温暖只有灼伤的疼痛。
“我希望有一天在你出版成书的小说里还可以看见我的影子，那样我也好和别人炫耀我也成小说里的主人公了。想想我这辈子活在了别人的小说里，也算是永垂不朽了吧。”
卫铭凯得意的抬起头，我看着他又摆出这种自恋的样子忍不住哭着笑了，而卫铭凯抬高的脸上笑着哭了。
我和卫铭凯在分别之前打开那盒巧克力一人吃了一个，然后有默契的同时收起了属于我们各自的包装纸。
站在这个陌生的小区旁我们分手告别，这一次我们真的结束了。我把那盒巧克力留给了卫铭凯，我想这辈子我再也没有资格送他这个了吧。这辈子我也再不会送别的男生巧克力了。
回到杂志社我和Steven就开始忙着准备下一期的稿子，等我们忙完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多了。我看着窗外已经开始变得昏暗的天空，可是还看得见丝丝白云，看得见若隐若现的星星，而我却看不见自己的未来。
他现在在飞机上会做什么呢。然后我想到了好长远的卫铭凯的未来，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卫铭凯走在日本拥挤的街道上，站在灿烂的樱花树下，坐在日本医学院的教室里，忙碌在医学实验室里，甚至是奔跑在那里的篮球场里，那样的他应该还是那么耀眼受到瞩目吧。
能走到一起是缘分，一起再走才是幸福。我们之间上帝给了很多缘分，可是他却忘了给我们幸福，所以我们注定还是不能在一起。
豆豆和杨沐回家以前我们三个人单独聚了聚。我们去的是学校门口那家常去的火锅店，点菜的时候我们还特意点了一盘精牛肉，服务员拿走菜单后才想起来我们里面只有后妈爱吃涮牛肉。
我看见杨沐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失落，豆豆也开始沉默，于是勉强笑着说：“毕颖慧那丫的，滚蛋了还不放过咱们。看她对咱们的影响多大啊，真的是一祸害啊！前几天她给我打电话说她在那里过的如鱼得水的，真的是祸害了咱们不够，还要祸害港澳台同胞啊。”
“那祸害走哪，哪都不会太平的。行了，别说她了，咱们吃咱们的。”豆豆招呼着我们动筷子。
杨沐在我们的劝说下总算是又回过神来了。一顿饭下来，虽然没有过去那么红火热闹可是至少还是吃的很开心的。
“今天叫你们来主要是和你们说件事情，过年之后我就不打算再回这里了。我有个朋友在北京混的不错，我打算到他那试试。”豆豆对我们说。
我和杨沐同时看着豆豆，看来我们真的是该到各走天涯的地步了。
“你打算到北京做什么？”我问她。
“我的第二学位也拿到了，可以的话当然是去做文秘了。你们放心，明年夏天最后领毕业证的时候我还是会回来的。”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端起啤酒杯向豆豆示意一下，之后一饮而尽。
从饭店出来严晟龙正好过来接杨沐，杨沐则是像个孩子一样拉着我们不让我们走，我们连哄带骗的把小俩口打发走。终于只剩我和豆豆俩个人静静地走在马路上，世界仿佛都清静了。
“你还见过赵宇吗？”
豆豆看看我，然后说：“没有了。有时候觉得世界小的可怕，我们怎么就纠缠了那么多年了。可是现在想想又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挺大的，我们就在一个城市里可是却再也没有遇到过。”
我担心的问她：“你还是放不下吗？”
她看着刚刚从她身边飞驰而过的汽车凄然的笑了，“感情的事不是我们说放下或是放不下就可以的。就像你和卫铭凯之间，你已经知道你们不可能了，可是你放下了吗？没有吧。人其实有时候挺贱的，不会爱上对自己最好的那一个，却总是念念不忘对自己最坏的那一个。”
豆豆说的话让我挺感慨的，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所以我转移话题说：“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别了，我可受不了后妈那天离开的场面。你和杨沐都别来，让我怎么来的，怎么走吧。今天就算是告别了。”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豆豆要今天吃饭的用意了，我想杨沐也一定猜到了。
我陪豆豆在公车站等公车，豆豆问我：“要是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还愿意和卫铭凯在一起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说：“不想了。我不是害怕自己受伤，而是我不想我和夏柔这么多年的感情因为他完了。”
我和豆豆看见公车远远地驶来，豆豆突然搂住我说：“毛洁，你是个好女孩。谁当你朋友，那是福气。相信我，我觉得你和夏柔不会这么完了的，不然她也不会宁愿自己难过，都不对你说实话。”
豆豆上车投币的时候，我大声对她说：“我们也是朋友。”
豆豆回过头来笑着骂我：“傻瓜。”
真正的朋友不是在你开心时陪你欢笑的人，而是在你伤心时递给你纸巾陪你一起流泪的人。
我看着公车走远，拉拉身上的大衣，总觉得这个冬天真的是太冷了。
我生命里重要的三个人都离开了我的生活，我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我也不敢再去想了，我觉得自己已经承受不了太多的离别。
豆豆离开的那天，她发短信给我说她已经坐上火车了，让我不用担心。可是对于她，对于我们的分离，我有着的又何止只是担心那么简单呢。
杨沐回家的那天正好是春运的高峰期，严晟龙拎着行李在前面开道，我和杨沐两个人走在后面。
“毛洁，我觉得你不快乐，我都好久没有看见你真的快乐了。”
我和杨沐紧紧的拉着手，生怕被人群挤散了。
我看着她说：“我挺好的啊。”
杨沐认真的看着我说：“我一直觉得卫铭凯真的挺爱你的，要不最后他也不会为你和豆豆弄到那两份档案了。只要我们知道我们真的被爱过，那份感情就值得了。”
我帮杨沐整整被碰歪的帽子说：“别看你一直是咱们里面最大大咧咧的，可是我知道你是最懂得放手的人。”
杨沐自大的翘起下巴说：“你知道就好。”
我诚恳的点点头说：“我们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害怕一表扬你，你就翘尾巴了。”
我们挤到火车旁，严晟龙细心地叮嘱着杨沐这样那样的琐事。我看着他们两个人，也许他们会是我们这帮人里最幸福的吧。
火车临开动前杨沐从窗户上探出头来对我大声喊：“你一定要快乐啊！”
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火车就开动了。我被送行的人群挤得差点摔倒，还好严晟龙扶住了我。等我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杨沐所在的窗口我已经看不见了。
我没有来得及对她说的是：我很快乐，快乐到空虚，空虚到寂寞，寂寞到忘了快乐的定义。
从火车站出来我还要回杂志社一趟，可是和严晟龙分开的时候他却给了我一个什么都没有写的信封。
严晟龙挠挠后脑勺说：“本来这是那小子让我在你毕业以后再给你的，可是我觉得还是给你吧。反正你迟早都要看的，还是你来选时间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