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晚上六点多我们就吃完了晚饭，为的就是等男方家的到来。老妈对我说：“你去把垃圾倒了。一会人家男方家来了，家里乱得像什么样子。”
我郁闷的整理了两袋垃圾，Steven过来帮我拿了一袋说：“走吧，我和你去倒。”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还是你够哥们。”然后意有所指的看看和后妈她们聊的兴的阿聪。
Steven无奈的笑着说：“快走吧。”
我们俩拎着垃圾要从我们家这座楼，走到小区门口的垃圾桶。
“想什么了？不说话都不像是你的风格了。”
我向上拉拉披着的外套说：“这里以前有很多我的回忆，现在走在这里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了。”
Steven拿过我手上的垃圾袋说：“先把衣服穿好。”
我停下来穿好衣服，然后有点难过的笑着说：“看来这里真的很冷了，等事情结束咱们就回南宁吧。至少那里不会让我这么冷。”
Steven没有理我，一个人拿着垃圾向前走去。我小跑几步追上他，Steven回头看看我笑了。
“你打算和阿聪就这样在一起吗？”
Steven把垃圾放进垃圾桶里说：“不然呢？我是没有办法给他一个婚礼的。”
Steven说到这里表情挺难过的，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有些感情是不能公诸于众的，有些感情是不被大众所认可的，有些感情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而这些感情即使再深刻多少都不能算是完美吧。
“等回到南宁，我给你们办一个婚礼，只有咱们三个人的婚礼。你还是想想，是你穿婚纱还是阿聪穿婚纱吧。不过我刚才看见阿聪对杨沐的婚纱挺感兴趣的，看来你是不用穿了。”
Steven揉揉我的头发说：“就你事多。走吧，快回去了。”
我一边整头发一边走在他身后抱怨说：“告你啊，我要是以后写不出来小说，一定是你的魔爪害的。”
张超带着他的亲友团来了一会就走了，走的时候和杨沐两个人依依不舍的。
后妈和我笑着说：“明天就是你的人了，洞房的时候再好好看啊。”
杨沐生气的打了我们一人一下，我们笑的更起劲了。
“张超，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啊。这家庭暴力你将来可是有的受了，你一定要把握最后的机会想清楚了。”
张超憨憨的揉揉后脑勺说：“没事。打是亲骂是爱，我肉厚吃得住。”
张超走后我们四个人在我的房间聊天，我很庆幸的是分开了这么多年我们在一起的感觉依旧如故。
开了半天玩笑之后，杨沐拉着我问：“我听说那天婚检完，你看起来不舒服。这些天忙得我晕头转向的，都没有来得及问你。”
后妈和豆豆也安静下来，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我尽量云淡风轻的说：“没有，我只是正好碰见卫铭凯了。”
后妈着急的问：“然后了？”
“什么然后了？”
杨沐说：“就是然后你们说什么了？有没有留下联络方式什么的？”
我诚实的回答：“没有。给我检查的医生，你们知道是谁吗？”
她们摇摇头。
“是那个系花。我听那些护士说他们两个人又在一起了，连家长都见了。而且我想卫铭凯应该以为我要结婚了。”
豆豆问我：“你是不是还是忘不了他？”
我笑笑说：“没有。只是用张枭的话来说就是爱过，就放在那里了，只要回头就可以看见。”
后妈像在问一个普通朋友一样挺轻松的问我：“你见过张枭了，他现在怎么样啊？”
“我也是这次回来匆匆见了他一面。他五一结婚了，应该过的就那样吧。”
杨沐郁闷的说：“你该不会和毛洁犯一样的毛病吧？这二年得自己想开点，不然就和某人一样躲在南方自己安宁了，让别人不得安宁。”
“滚啊。我可没招你惹你。”我打了杨沐一下。
后妈说：“我才没有了。我只是觉得人家孩子挺不错的，毕竟自己喜欢过，关心一下也不行啊。”
“就是，谁像某人了假装自己很坚强，结果和人家分手了，辛苦考上的研究生都不上了。”我说完挑衅的看看杨沐。
后妈像是想起什么着急的问：“你们在电话里也说的不清不楚的，究竟你和严晟龙怎么回事啊？”
豆豆瞪了杨沐一眼说：“她和严晟龙分手了。结果她那年考上了研究生自己不上了，跑到柳巷卖饰品了。”
后妈推了一把杨沐的头说：“你傻了。多辛苦才考上的，怎么就不上了。就是为了报复你也应该好好地上学，然后再考博士硕士，气死他。”
杨沐理直气壮的说：“你让老娘一辈子对着病人，闻着消毒药水，穿着白大褂，还不如杀了我了。”
我们的聊天最终结束在老妈推开门不让我们再打扰杨沐休息为止。
我想不管是严晟龙，张枭，卫铭凯，甚至是赵宇，李明，他们都是我们真心爱过的男生，所以即使我们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我们都不会忘了那些爱过的曾经。
就在欢声笑语中杨沐终于嫁人了。
热闹欢快的相聚之后留下的只有一地的回忆，人去留声的屋子里让人感觉幸福的荒凉。
后妈是我们当中最先离开的。在机场她开玩笑的说：“怎么每次都是你们送我啊，真让人心里不平衡了。”
豆豆说：“我们不介意你留下来送走我们自己再离开。”
后妈白她一眼说：“我懒得理你。自己在北京照顾好自己了。”
“你也是，别光为人民服务了。”
后妈走到杨沐身边抱抱她，“现在你可是两个人了，你那个小店还是顾个人和你一起吧。别再疯疯癫癫的，照顾自己还有孩子。”
杨沐点点头，“你也快结婚生孩子啊。那会儿咱们可是说要做亲家的，你孩子太小了怎么办。”
后妈亲昵地拍拍杨沐的脸，走到我面前。“毛洁，执着是勇气，放弃则是智慧。我们最该善待的是我们自己。不论你愿不愿意，有些感情过去就过去了，很少有人守着过去活一辈子的。”
我知道后妈的意思，笑着说：“我知道了。过几天姐姐就给你找个对象，你说过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的。”
我们看着后妈离开，这一次我们都没有再流泪。只是很多时候，不哭反而更让人压抑的难受。
留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天我一直窝在家里陪着爸妈，老妈都不敢怎么和我说话，我也是同样的。我想我们都是害怕一说话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下来。
豆豆和杨沐打电话给我，说是要去机场送我。
我赶紧说：“你们千万别来啊。我可不想哭，多大的人了在公众场所哭哭啼啼的多不好啊。”
杨沐嘱咐了我半天，豆豆则是简单的说了句保重。下一次我们再相聚，谁知道会是何年何月呢？
出门的时候我看见老妈的表情就想起了那年我们回老家时，爷爷奶奶送我们离开那会的表情。我记得当时我还对自己说将来不会让我爸妈出现这种表情的，可是现在我自私的还是没有做到。
“妈，你别送我了。我保证，今年过年，我一定回来陪你。”
老妈帮我把披着的头发向后理理说：“在外面自己照顾自己。别给妈妈找个南方的女婿，要找还是回来找吧。”
“知道了。三十岁之前，我一定回来守着你。”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从后视镜里看见老妈一直站在楼道门口心里特别难过。
我和老爸去酒店接上Steven和阿聪，就往机场赶去。
到了机场我们下车的时候，我对老爸说：“爸，你别进来了。我们自己走就行了，你回去吧。”
老爸看了我一眼说：“到了那边自己照顾自己。”
我笑着说：“知道了。”
我看着老爸开车离开，一转身眼泪就流了下来。
Steven和阿聪一人帮我拎一个包，只是拍拍我的肩膀就去托运行李了。
准备安检的时候我听见身后好像有人在叫我，一回头竟然看见李信站在我身后的不远处。我走过去说：“真没有想到会碰见你，你怎么会在机场？”
李信变了很多，只是大部分男生的改变都是看起来更多的从男生变成了男人。
“我和我老婆刚从云南旅游回来。你呢，要去哪里？”
“我准备回广西了。恭喜你啊，怎么结婚都没有告诉我。”
我正说着，就看见一个挺漂亮的女人向我们走来，我想她应该就是李信的老婆吧。
李信自然的搂住他老婆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毛洁。这是我老婆。”
李信的老婆笑着边和我握手边说：“我常听他说起你。我还是第一次和作家见面了。”
“哪里。那是我的工作。”我寒暄着。
阿聪走过来对我说：“时间不早了。”
我看着李信和他老婆真诚的说：“我要走了，祝你们幸福啊。”
李信笑着说：“你也一样。”
或许当我们真的放开一段爱情的时候，我们才可以坦然面对吧。我没有想到会碰见李信，更没有想到我们再见面心里是这么平静的激动，就像是久未见面的朋友。
飞机上阿聪坐在我旁边，Steven坐在离我们挺远的座位上。我回头对阿聪说：“你去和Steven旁边的人换一下吧。”
“不用了，我就和你一起吧。我怕你一个想不开就从这里跳下去。”
我瞪他一眼，郁闷的说：“我想一个人清静一会儿，看见你我烦的不行。”
阿聪笑着说：“那你自己安静会啊，无聊就睡觉。”
我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突然想起了卫铭凯用单车带着我穿过这个城市的日子。人生就是这样，好多事过去就过去了，好像两个人擦肩而过。你说没有缘分吗？不是，有缘，但是又各有各的方向。
我在初中的时候把别人高中的爱情用完了，我在高中的时候把别人大学的爱情用完了，我在大学的时候把别人一辈子的爱情用完了，所以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爱情可以透支了。
我是遗憾，但都与你无关。
我们最后是遗憾，我们最后终无关。
这座叫太原的城市，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或许只有南宁，才是我可以获得宁静的地方。
我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才发现换过来的人居然是金希。
“毛洁？”他显然也吓了一跳，不相信的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你怎么坐这趟飞机啊？”我问。
“我大学毕业就在南宁工作了。我听张枭说你也在南宁了，可是一直没有碰见过，没有想到今天在飞机上碰见了。”一边说着还一边习惯性的用左手轻轻敲着他自己的膝盖。
我感慨的说：“是啊，人生还真是太多未知数了。”
我们用青春交换着成长，用眼泪灌溉着成熟，用残忍打破着承诺，用记忆遗忘着过往。
羞涩的年华里，我们奋斗着，懈怠着，聆听着，吵闹着，分享着，独占着，喜欢着，厌恶着，记忆着，遗忘着……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我们最美的旧记忆。
我到香港的第二年李明来找过我。我清楚的记得当我看见那个人的背影的瞬间，我觉得自己恍惚中又回到了高中的那段时光。
高二以后，李明学理我学文，他常常让我们的同学叫我出来，然后他站在走廊尽头背对着我出来的方向。我老是喜欢悄悄走过去从后面蒙住他的眼睛让他猜我是谁。看起来很白痴的样子，但是却让我们乐此不彼。
李明在香港住了一个星期，他的想法我已经大概猜到了。可是我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有些感情，爱过了，过的让人惧怕了。如果我曾经为他折断了我的翅膀，那么现在我的翅膀重新长出来了并且再也不会轻易的为一个人折断了。
我再也不会为一个人流泪；我再也不会为一个人熬夜；我再也不会为一个人节食；我再也不会为一个人伤心；我再也不会为一个人紧张；我再也不会为一个人等待；我再也不会为一个人高兴；我再也不会为一个人失眠；我再也不会为一个人忍让；我再也不会为一个人牺牲；我再也不会为一个人头疼；我再也不会为一个人心痛；我再也不会为一个人担心；我再也不会，真的不会了。
李明走的那天，我送他过海。他忧伤的对我说：“我错过的，远远不是我能看到的。”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看着平静的海面回答：“以前我不懂，现在我觉得爱情不是看着对方，而是一起看着相同的方向。你一定也可以找到和你看着同一方向的人的。”
“那你找到那个人了吗？”李明说着就看向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的我的同事九龙。
“我也不知道，或许找到了，或许他也不是。可是可以肯定的是我和你，我们看的不是同一个方向。”
李明什么都没有再说，就转身离开。
我看着李明上船的背影大叫着说：“李明，有时间来看我。”
李明回头对我灿烂的笑着摇手再见。
那一刻我想到了张枭，其实直的到了香港我才明白，原来对于张枭我不过就是单纯的迷恋。我们可以回忆的只有那次毛洁的生日，那次艾滋病活动和那次上台给他献花。我一直以为那是爱，是比对李明还要深刻的爱。原来我只是羡慕洛珏，因为张枭对她的深情打动了我。
在我的记忆深处，最能动我心弦的人还是李明。但是我还是选择离开，这种离开虽然疼痛，但是决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