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连城额头上的青筋不由跳了跳。
一想到或许有那样的一个可能，其实陈策一直以来都是默默喜欢着蒋玉的可能。
穆连城都觉得自己已经要忍不住心中腾腾升起的怒火了。
“蒋玉，你是朕的皇后，却是在朕的说着这些话，你是想故意气朕不成！”
“嗤。”
蒋玉没有答话，只是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嗤带过。
穆连城转头，正正好看进了蒋玉的那一双就连他也不得承认是极为漂亮的眼睛里。
就像是满天的星辰皆在她的眼里，同样存在的，还有满天星辰之下的桃花流水，淙淙而过。
既是宁淡静雅，又是璀璨的夺目。
蒋玉同样抬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可是穆连城的表情却是在一瞬变的几近扭曲。
分明蒋玉就在他面前不过几步的距离站着，可是他却忽然觉得这几步距离是那样的遥远。
看着蒋玉平和而又恬静地站在那里，满身的雍容气度丝毫藏不住。
穆连城不禁几分怔然地望着。
谁又能知道，不过是因为曾经穆连城无意之中的一句“你若做不好一个皇后，自是有人愿意去做”。
所以蒋玉就在短短半年之内，就连宫中资历最老，最是严厉的两位嬷嬷也不禁满心赞叹。
他曾经差两位嬷嬷过来御前询问。
原以为她们说起的都会是关于蒋家大房的这个皇后，她的娇蛮与任性，她的愚笨和不堪。
可是事情却是出乎他早前所预料的那般。
两位嬷嬷的确是说了一些有关于蒋玉的事情。可是从头到尾，她们却是都不曾说过蒋玉的一丝一毫的坏话。
反而是两人不停歇地在一直夸赞着一个人。
在两位嬷嬷的口中，她们说皇后既聪慧又漂亮？
穆连城觉得可能因为蒋玉是皇后的缘故，所以她们并不是如何敢说实话。若是无错的话，她们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蒋玉是真的很漂亮这一点吧。
这个穆连城不能否认。
从前满京都传遍的无颜女，却不想等嫁进府里后，才发现传说中的无颜女实际上竟是那样的貌美不俗。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若单纯不提蒋玉的性格，这首洛神赋还是极其适合蒋玉的。
她们说皇后娘娘心灵手巧，蕙质兰心？
穆连城默默心想，莫非是两位嬷嬷因为太后去世后就一直都未曾出宫的原因。
所以她们丝毫不知道他的这位皇后其实是个极其愚笨的，至今就连和普通棋谱都背不下来的蠢人？
不过这话穆连城并没有方面说出口。
毕竟现在，蒋玉还是他的皇后。若是叫更多的人知道了他穆连城的皇后，是一个除了美貌之外不通琴棋书画的蛮横之人。
岂非是叫更多的人笑话他这个做皇帝的肤浅？
虽然他确实在第一次见到蒋玉的不凡容貌之后着实松了一口气，有时竟然觉得其实文艺这类东西也并非是那么重要的。
但是这些偶尔才会飘过的一闪而逝的想法，就不必叫其他人知道了。
她们说皇后娘娘性情温婉，淑秀端方？
大明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蒋国公府的嫡女蒋玉，自小就是一个从不愿认输的霸王。
平时又是骄横又是无理的。
听若素无意说起，她可是还经常抢夺若素的好看饰品呢。
更何况，分明在前不久的时候，他还看见了蒋玉在后花园中，他特意为若素建造的那个花亭中撒欢地玩儿着秋千呢。
就这样的野蛮至极的性子，还淑秀端方。
不会是两位嬷嬷看在她是皇后的身份上，为了自己以后的生活更好，所以才会故意这样不留余力，完全就是睁眼说瞎话的乱夸一气吧？
这样一想，穆连城竟然十分怀疑确实如此。
不过抱着此种想法，他特意一个人偷溜去了坤宁宫。
没叫宫人传唱，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在他印象之中一直都是娇蛮任性的大小姐。
这个时候却是安安静静地端坐在椅子上，正对着桌上的灯烛细细翻阅着手下的账本。
不时的，还拿着蘸了墨的细毫在一旁认真记下什么。
那一次，穆连城在距离蒋玉几步远的地方站在她的身后，一动不动地维持了之前半刻钟时间。
他看见那个刁蛮的女子柔和了整个眉眼，一点一点地看着账本的认真。更重要的是，难得她有毅力一坐便是一天的时间。
穆连城看的分明，在放着已经看完的账本的左侧，已经是摆了一摞高的账本了。
这么多，哪怕是他都不一定有那个耐心看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穆连城无意识地抬手，衣袖的布料划过发出一阵小小的声响。
而端坐在椅子上的显得格外纤弱的身影分明听见了，却是头也不回。
他听到那个简直快要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女子柔和着的声音开口，竟然是在撒着娇，“春红你来了，帮我倒一杯花蜜茶好不好，我好渴呀～”
绵软的语气，配着她故意拉长着的声调。
穆连城只觉得心慌的很。连忙头也不回地逃出坤宁宫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么可爱，蒋玉她竟然从未对自己这样过，却是整日对她的那些身边人尽情的撒娇！
真的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公平。
只不过经此一见，他确实有一些相信那两位嬷嬷其中的一句话了。
这样的蒋玉，对待事情难得的认真又仔细，的确是个十分适合做皇后的好人选。
曾经的那位云游大师说的果然没错。
蒋玉是天生的凤命，就算她不通才艺又如何，只要能为他当好这一个皇后便是极好的了。
原来曾经的时候，其实自己对蒋玉也是并没有那么多怨怼的。
就像是他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五皇子，蒋玉还是他明媒正娶，共饮合卺酒，结发为夫妻的五皇子妃。
那个时候，他还时常觉得蒋玉实在生的赏心悦目。
到底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自己是一点也容不得她在任何地方出现？
也是什么时候，他已经容不得她的父亲蒋国公在朝堂之上高谈阔论？
好像，都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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