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她仍旧是面色平静，漫不经心的，更甚至是，就连蒋玉的声音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的模样。
就是那样的平静，觉得一切只是理所当然。
而或许现在在整个坤宁宫中，唯二的两个人，唯一的不平静的人应该是现在还跪在蒋玉的身旁的眉玉了。
这个时候，她还是身穿着与往日没有丝毫不同的粉衣宫装，不过面容上却没有了往常在这坤宁宫中来回走动之时的理所当然，还有那份从内心透露出来的恬静安然。
此时的眉玉，是自从一句一句的说出她的主人吩咐着她，要交代着皇后娘娘蒋玉的话后，内心的恐惧是一点一点逐一的增加的。
最终，恐惧和害怕在她的心里一点点的累积，现在不仅仅是牙齿，更是浑身都在控制不住的轻微的颤抖着。
一直到蒋玉颇为漫不经心的说出那句还未说完的话，那样的平静的语气，让眉玉生怕皇后娘娘接下来所要说的话便是“留你不得了。”。
恐惧在一某一刻终于盈贯全身，冲天的惧意终于是冲散了她在面对皇权，在面对身为一国之后的蒋玉之时应有的理智。
在现在，已经是演变成了如今，在蒋玉的面前浑身控制不住的剧烈的颤抖着，却是连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口。
其实，早在她被主人唤去。
在主人交代着她一句一句的对着皇后娘娘蒋玉说出那堪称对应自问自答的几句话时，虽然莫名的，心底深处有一点点慌乱。
但是总的来说，其实她是并不相信这几句话是真的会如主人所言，一一交代给皇后娘娘蒋玉听的。
因为她是知道的。
在之前的一段时间，从来都是她跟在蒋玉的身边，自然也是极为清楚，她的主人，根本就是不曾跟蒋玉有过任何的交集。
如此的情况之下，就算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主人一直都很神通广大。
可是这也并不代表着，已经是在从未有过交集的情况下，而将皇后娘娘蒋玉的性格琢磨的如此清楚。
甚至是就连她几时会问出什么问题，然后该用哪一句话来回答，主人亦是说的清清楚楚，让人心慌。
不，交集也是曾经有的。
就在昨天，昨天主人竟然亲自出马前来掳人。也是那一次，才是主人和这个大明的皇后娘娘，穆连城的妻子的唯一的一次交集。
而眉玉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皇后娘娘蒋玉能够在无故被人从皇宫之中掳走的情况下，还会有心情去与主人细细探讨她的性格。
可是，自从方才皇后娘娘蒋玉与她说那些话之时，眉玉的心就忍不住一点点的凉透，又开始一点一点的下沉。
对了，全部都对上了。
主人当初说的果然没错，他所猜测的皇后娘娘会问出的每一个问题，主人皆是猜的一丝不落。
或许唯一有不相同的，那便大概就是主人还曾在沉默一会儿说过，皇后娘娘蒋玉很有可能会问起他的身份。
那个问题，主人并未教她如何回答。
而她，除了她上头的小组长之外，其他的一切皆是她所接触不到的东西。
而此番，若非是她被阴差阳错的分配进了皇后娘娘蒋玉的坤宁宫中，很有可能，她如今的这个低等的身份，连见主人的一面都没有。
她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主人的身份？
所以这个问题，就算是眉玉，也同样不知道答案，索性，皇后娘娘蒋玉也并未曾问起什么。
可是越是如此，她才是越是害怕。
她的主人，那个一直都是很强大的人，他到底与皇后娘娘蒋玉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眉玉确信皇后娘娘蒋玉并不知道她的主人的身份，不然也不会是那般模样的问起。
那主人呢？
又或者是，他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身份曾经接触过皇后娘娘，竟然是如此的清楚皇后娘娘的性格。
都说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因为她们并不会说话，生活世间的许多承诺。
那自己不仅仅是在主人的面前，更是在皇后娘娘蒋玉的面前。
——岂有活路？
想通了一切，哪怕是蒋玉的剩下一半并没有说完的话，眉玉已经是一片心如死灰，眼神里没有一丝丝的光亮。
等到蒋玉望过去，却是看见眉玉如此一番模样，实在是让还未发作出来的蒋玉一通心底好笑。
她不由怔了怔，淡淡挑眉，“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眉玉浑身在蒋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又是浑身猛然一颤。
她虽如此，却也仍旧是对待蒋玉多少有一些不同，她乖顺的抬起头。
随后蒋玉就看到了眉玉的那一张已经是毫无血色，夹着惨白的模样。
如此的战战栗栗，让蒋玉不由微微挑起了一侧的眉，淡淡以手指重新敲击在矮桌面上。
依旧是这样的平和而又漫不经心，眼眸只是一眼就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目光。
蒋玉轻笑了一声，对眉玉如今的模样嗤之以鼻，“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若非这眉玉背后的主人，是这段时间里一直都在帮助她之人的话。
蒋玉再来一世，不信人。
若是要信，除了父母亲人之外，她也是信像莞姐这样的人。而对于其他的人，曾经她就是这样以为的。
作为一个死人，就再也没有任何的问题了。
所以她对眉玉所说的话——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论如何，你知道了那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本宫实在是留你不得。
蒋玉微微抿唇看她，“多少，你也是同本宫有了一段主仆之谊，既是如此，本宫便顾念着这份情。你且先行回去，问你那藏身与背地的主人。问他……可愿是留你一命。”
蒋玉忽地笑了一下，笑的极美。
“若是他让你活了，自此，本宫且还留予你的位置，如何？”
虽然蒋玉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竟然是突然做了这般的决定。
可是她却知道，少了如今已经知道背后的主人，且是对她并没有什么威胁的眉玉。她的身边也会出现许多的根本不知身后身份的人。
如此一来，倒不如是让眉玉就这样占着位置也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