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色七月苦中有乐
7月3日。台历在人们不知不觉中，悄然翻到这一页。仅有四天便是决定莘莘学子命运的日子了。谁都有些兴奋，可以大展雄才，看谁是英雄好汉；但谁都有些焦虑，万一一失足掉下那根独木桥，将来从何起步……
田府县一中在这骄阳施威的日子里，周围的一切都死去沉沉的，只有冬青树绿油油的，伴着阵阵凉风在不住地摇曳。时尔乌云密布，时尔万里无云，蓝蓝的天是那么诱人，那么令人心醉、向往。足球场上空荡荡的，一改六月前的繁忙热闹的景象，球迷胡伟等人的足迹也不知去向。今天场上只剩下五六个人在上面踢散球，胡伟在一旁看得心痒痒的，不时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
“小伟哥，你爸来看你啦！”胡萍从球场边经过，特意向球瘾痒痒的胡伟报了信。
“哪儿？”他精神可来了。
“我刚才在校门口遇到，”她很严肃，“好像是为你送吃的。”看来此话不假，他很重视，飞奔跑向教室。教室里坐满了人，有的在看笔记本，有的背英语单词，有的在讨论作业，总之都是各行其是。雄海和一个叫徐娟的女孩正在为一道物理题争论不休，这也让他们煞费苦心。胡伟在一旁翻翻数学，又翻翻英语，偶尔还鄙夷地看看他们二人，口中叽里咕噜的。此时他才回过神来，老爸要来看他，须用点毅力好好看书，至少等老爸来时，不被看出他心不在焉。胡剑锋那严厉的话语又一次在他耳边萦绕：不要依赖任何人，不要因为生长在一个有后台的家庭，有人为你操控一切，就自己懈怠下来。最可信赖的是自己的双手！爹会娘会不如自己会，家有千金万罐，不如一艺随身，旧时代的人都懂得怎样立身处世，不要时代越发展，你们越倒退。想想吧！假如有一天，我和你妈都离开了你，你失去了靠山，怎么办？
这话胡剑锋不知向他说了多少次，可他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现在虽然又记起“老头子”的话，但他还再不停地玩弄着他那齐肩的金发呢！一会儿编小辫，一会儿又梳中分，还不时地照照文具盒上的小镜子，独自在欣赏艺术家的风范。他喜欢叫爸爸为“老头了”，和谁搭话都口口声声的：我家老头子怎么怎么样，某某县的“龙头”……嘿！还蛮有气魄的，因而他身边随时都有一批人马左呼后拥的，声势不亚于他家“老头子”和阳宗海。阳宗海是万里达集团公司的总裁，在整个田府县是个有响头的人物，他有一个爱子叫阳彪，据说是在北京市和爷爷、叔叔居住。
此时，他在不经意中又走神了，还在玩弄自己的金发。眼看“老头子”到教室外，幸好胡萍又提醒他，他方回过神来，忙着记单词。“老头子”来到教室外，并未立即叫他，而是在窗外窥探了一下，见他如此专心，不禁微笑着点点头，才让同学给他传话。
“老头子”带着满意的笑容走了，留下宝贝儿子独自在那里享用美餐：美味的罗鲱醮水鱼；鲜红喷香的宣威火腿；肥胖结实的鸡腿、羊腿；解渴开怀的农夫山泉……
他暗自庆幸，要不是胡萍提醒，非但这一餐美味佳肴泡汤不算，还将被“老头子”狠狠教训一顿，“老头子”对他是很严厉的，尤其是学习方面，常常督促他必须认真。但只要他认真学习，甭说是这点美食，就是他要星星月亮也会帮他完成心愿。他过意不去，不得不去叫胡萍同他一起享用，但她说她刚吃过，这下可更把他乐坏了。这可怪不得我，都是你自己没那福，于是又独自享用着。
雄海、徐娟正为那一道物理题争论不休而又毫无结果时，都商量着准备去问老师。不知燕老师什么时候已站在他们旁边，由于两人太投入，老师也一时无法插嘴，他们竟然毫不知觉。现在见老师就在旁边，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又喜出望外地向燕老师请教。原来这是一道燕老师送给他们的一本名叫《高考创新试题动态》一书中的物理题。它貌似简单却让人无法下手，与大学物理接轨的新题型，电路图十分复杂，一不小心钻进死胡同，便难以走出来。
“这道题对你们高中生太难了，要在大学的物理中才讲到，它的图叫‘电桥’。不过既然你们感兴趣，我可给你们讲讲，它还是很有趣的。”燕老师作了一个等价变形图，这一看，原本让人眼花缭乱的电路图就一目了然，哪几个电阻并联，哪几个串联，仅一分钟都不到就将他们将近讨论了半个小时的“难题”给解决了。雄海更加钦佩眼前这位慈祥的老师。他不但深研数学，还精通英语、物理。燕老师给了他们一点忠告：快要高考了，过难的题目不要再钻了，高考注重考查考生运用基础知识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注意身体和调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胡伟吃饱了肚皮，“老头了”也走了，这下可把他乐坏了，听说是七点过一刻的现场世界杯挑战赛，爱足球如命的他已经不知去向了。燕老师曾经多次找他谈话，不要两三科成绩好就不知天高地厚，其他科目就一概不管。毕竟高考是五科，哪一科都不能掉以轻心，否则想上好的大学是不可能的。但他总是我行我素，根本不把老师的话放在心上，还凭“老头子”的职权吓唬人，老师也就很少管他了。
燕老师给雄海、徐娟讲完题，已经是七点多了，眼下食堂都快关门了。刚才来教室是想看看教室里是否还有同学，正好碰上他们在那里争论作业，其他同学都早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回家吃饭了。胡剑锋看时间都已过吃午餐的时候了，还不见伟儿回家，也就为他送饭去，希望他能抓紧时间搞好学习，迎接仅有四天的高考。老师一再邀请雄海、徐娟到他家作客，最终两人无法推托，都不好意思地同去了。
老师的家并不宽敞、豪华，但却十分洁静，阳台上置有几盆菊花、紫罗兰和一盆万年青，花虽极普通，但长得十分鲜艳。他俩打心底叹息道：“这可真正的是一名好‘园丁’！燕老师是单身，到了他家，三人犹如好朋友，都分工去做菜，好似一家人。雄海擅长焖酸辣鱼，他从小在河沟边长大，熟悉鱼类的特性，怎么样做才使它省油而味鲜，当然这道菜就由他来完成；而徐娟煮的白菜，也可算一流的，既保证叶绿素最小限度地丢失，又兼顾它的爽口；燕老师最拿手的可算是炒土豆丝，黄而不煳，脆而不热，香脆回味。
三人分工明确且又相互配合，一整欢声笑语之后，时间去了半小时，喷香美味的一桌佳肴做好了。晚饭后，雄海、徐娟怀着感激不尽的心情离开了老师家，一同去上晚自习，正当他们来到高中部的校门口，和燕德海撞个正着。
“是你，德海哥哥！”徐娟有些惊奇，他们今天好像一直都没有碰到他。
“嗯！”德海气冲冲的。
原来，今天他们文三班发了昨天考的《南京第三次英语大联考模拟试卷》。德海只考了89分，还差老师要求的1分，被老师狠狠地骂了一通。杨华老师就是前面燕老师提及到的，为了1分之差，燕狐冲老师曾被他痛骂过三次。德海怎么也想不通，竟然为了这一分之差，再过四天就要高考了还骂人。一时忿忿不平，把抽屉里的《射雕英雄传》拿在手中不经意地翻了起来。
这下被杨华发现了，更是火冒三丈，当下把他的书扔进垃圾箱中。说既然嫌时间多，就罚他去给他家挑粪。可不，现在身上还有一股粪味就来上自习了。他俩听了，也是哭笑不得，都埋怨他还翻什么小说。其实小说早在一个多月前就与他隔离了，只不过那一本《射雕英雄传》一直还没搬走，学习劳累之时拿出这来消遣一下，谁想被老师误解，害得他这样。
看着他被这样冤枉，都十分同情，再说他们三人常在一起，可谓感情是最深的。各自都好好劝解了一番，把刚从燕老师家带来的两个苹果给了他，大伙谈笑了许多有趣的话题，他的气总算消完了。他暗暗发誓，好好调整心态，四天后的高考将一炮打响名牌大学， 让杨华老师看看，永远从他的这一分之差的耻辱中抹去。杨华就是这样，只要你考上了，在哪一个人面前都这么说：他当初如何的勤奋，如何优秀。当然， 这只能哄骗一些不知内情的人了。不过这也还好，至少他不会再说你的不是了。于是，三人都兴高采烈地去上晚自习，德海还不时念着同学们的顺口溜：考考考，老师的大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根。惹得大家开怀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