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充斥着淡淡的一股清新的味道,耳边似乎还有轻微的风声,顾云曦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这里是天堂吗?
眼前出现的吊瓶瞬间打消了她的猜测,右手上的吊针,微微刺眼的阳光,蓝色的窗帘,白色的被子提醒着她这里是医院。
“我居然没死?”顾云曦有些惊喜的感叹,却突然愣了起来,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没死?或者说她根据什么判定自己一定会死?但是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却很真实。顾云曦突然感觉背后升起一阵凉意,她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曦曦,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以后不许做傻事了。”一位打扮得体,五官精致,却面带憔悴之色的成熟女人拎着一个保温饭桶快步走了进来,见她醒过来,眼中瞬间充斥着惊喜的光芒。
她随手把保温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一手放到自己头上,一手放到顾云曦头上。
嘴里低声说:“还好,烧退了”又轻轻抓住顾云曦的手,柔声说“曦曦,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进来?”
待她一系列自然而又不失温柔的动作做完后,顾云曦眨眨眼,觉得自己有点反应无能,她的手伸过来的那一瞬间,自己心理上是抗拒的,但是身体似乎轻易地接受了,而且觉得很熟悉,似乎是本该如此。不过,想想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被别人当小孩子照顾,无奈之余心中亦有几分感动。
“那个”顾云曦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想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来,却感觉手腕上传来一阵痛感,低头一看,手腕上缠了厚厚一层纱布,隐隐可见些许红色的痕迹。
顾云曦愣了,她这是自杀?他杀?各种阴谋论在脑中一闪而过,似乎还有几幅残忍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她的心瞬间提起来了,对面前的一切也都起了防备。毕竟,她这伤口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常的事故所致。
见她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女人担忧地问:“曦曦,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叫医生来吧。”女人转身想去按床头上的呼叫铃。
听到声音,顾云曦收回了心神,摇摇头,想甩开脑子里那些突然冒出地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个,”顾云曦伸出没有吊针的左手拦住女人伸向按铃的手,刚才这个人似乎说她是自己的妈妈,不过这两个字她似乎叫不出口,算了,那就不说了吧,“我想我应该没事,不需要叫医生。”
女人有些担忧的收回手,回头看着她。
顾云曦有些尴尬地扭了下头,避开她的视线,脑中却不觉开始回忆从醒来见到这个人之后发生的一切。
首先是带着保温桶进来,这符合一个母亲来看自己女儿的行为方式,不过她怎么知道自己今天会醒,能够吃下东西?最有可能是每天都会带来,让她醒来后就能吃到,还有就是医生说她今天有可能会醒。
然后是量体温,动作熟练且自然,而且对她来说似乎是一个习惯性动作,所以自己醒过来之前应该发过一段时间的烧。她那有些憔悴的神色,触碰自己时小心翼翼却准确地避开伤口,这些似乎可以说明自己醒来之前都是她在照顾自己。
子女生病,无论年龄多大,父母在旁边照顾,都会觉得孩子还小,自然就想多注意一点,这一点她是完全符合母亲这个角色的性格特点。
最重要的是她在自己醒来之后,这个人无论是询问自己状况时的关切,还是叫医生时的紧张和担忧,都是自然而然的,她能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关爱。
除去这些,她骗不了自己的是对这个人本能的亲近,仿佛是血脉间自有的亲切感。种种情况都可以说明这个人应该就是她的母亲,但是她能相信这个人吗?
“妈妈,”顾云曦有些别扭的叫了一声,“那个,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曦曦,怎么会这样,你真的,”她顿了一下“都不记得了?”脸上神色几经变换,似喜似悲。
即使有些不解,顾云曦还是点点头“都不记得了。”
“那就还是先让医生过来看看情况。”女人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又多了几分担忧。
“那能先告诉我,我是谁吗?”让我对现状有些了解才能有办法应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才能在任何情况下保护好自己,顾云曦暗自嘀咕,心中充满危机感,脸上却是恰到好处的迷茫和隐隐的脆弱。
杨柳依顿时满脸的疼惜,“你是我的女儿,你叫顾云,不,顾夕……”
“顾云曦,你叫顾云曦。”突然插入一道清冽的男声。
顾云曦抬头看向门口,有人倚门而站,长身玉立,许是逆着光的缘故,这人的容颜反而不怎么清楚,顾云曦眯了眯眼,想看清楚一点。
来人迈步走进来,那双大长腿瞬间吸引了顾云曦的目光,反而忽视了去看他的脸,呆呆的盯着他的腿直到他走过来。
“小晖,你来了。曦曦她……”杨柳依半惊喜半担忧的说。
“嗯,妈,我知道,我刚才在门口听到了一句。”他弯腰搬过一旁的椅子,放好“妈,你身体不好,你先坐,曦曦这我来说。”
“嗯嗯,小晖,你温柔点,别吓到你妹妹,她毕竟是刚醒过来,而且什么都不记得了。”杨柳依仍有些担心,毕竟他刚才声音偏冷,也害怕之前的事情让他对顾云曦有什么不好的态度。
“嗯,我知道,妈,你不用担心,曦曦不会有事的。”这次顾朝晖的声音正常多了。
顾云曦这次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肤色很白,但不是苍白,而是正常的有光泽的白皙,五官精致但不显女气,和杨柳依有几分相似,应该是母子关系,也就是说这个人很可能是自己哥哥。鼻梁高挺,睫毛很长,眼睛是纯净的黑色,面部线条柔和,刚才的动作随意却带有几分清贵的感觉,应该家世很好。
“长得真好看,不过眸色虽然清澈,但隐隐带有几分凌冽,此人不简单。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但是,最好不要骗他。不过刚才看妈妈的态度,他虽然是自己的哥哥,但是应该和自己不太亲近,或者说,自己以前有些怕他,”顾云曦没有忽略他进来的瞬间自己的身体近乎本能的紧绷了一点,不似刚才的放松。仅仅一个照面,顾云曦就对他做了简单的分析,不过结果是顾云曦面对他时脸上却不觉带了几分疏离和警惕。
“你既然都不记得了,那我就先告诉你一些简单的个人信息,然后让医生详细检查一下,看看究竟是哪里的问题。”顾朝晖先是有些公式化的说。
似乎是看到顾云曦面上有几分警惕,他叹了一口气,弯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曦曦,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是你哥哥,我叫顾朝晖,回顾的顾,朝阳的朝,晖是日加个军,军人的军。”怕顾云曦不知道,他解释了自己名字的每个字。
他指了指坐在一旁的杨柳依“她是我们的妈妈,杨柳依,杨柳就是那个杨柳,依是依依不舍的依,至于爸爸,顾影,影子的影。”顾朝晖顿了一下“他在十年前去世了。你叫顾云曦,云朵的云,晨曦的曦,之前因为一些原因你受伤了,现在住进了医院,刚刚才醒过来。”
“所以,妈妈明明身体不太好,却还要照顾我?”顾云曦知道自己基本的知识还是有的,刚才顾朝晖描述的时候,她脑中瞬间浮现了这几个字。简单梳理了一下顾朝晖的话,对于自己的家庭情况心中多了几分了然,看到刚才顾朝晖的言行,她大概知道妈妈身体不太好,但是因为不放心,想到这里,又多了几分对杨柳依的感动和信任。
“对,妈妈不放心你,就自己来照顾你,所以”顾朝晖看着她的眼睛,意有所指的说,“曦曦,你要坚强一些,不要再让妈妈担心了。”
“嗯,我会的。”顾云曦坚定的点点头。
“那等你这瓶水滴完了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顾朝晖柔声说。
“好的,”顾云曦低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哥哥。”
顾朝晖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浅浅一笑,“曦曦,吃点东西好不好?你睡了三天了。”
顾云曦点点头,一旁的杨柳依似乎对现在的情况很满意,伸手想把桌上的保温盒拿过来,却忍不住先咳嗽了两声。
“妈,我来吧。”顾朝晖伸手拿过“要不您先回去休息,曦曦这边有我在这里,我让刘叔送你回去。而且曦曦也已经醒了,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我会好好看着她的。”
“小晖,我还是等曦曦看完医生再走,我不太放心她。”杨柳依还是很担心。
“妈,你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之前”顾朝晖看了顾云曦一眼,没说完,“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曦曦这边我会陪着她的。”看到杨柳依还是不愿意离开,他接着劝“等医生看完之后,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好不好?您只有身体好了,我和曦曦才不会担心您是不是?”
说完他用眼神示意顾云曦劝一下杨柳依,顾云曦瞬间就明白了他眼神的含义,这难道是心有灵犀?
“对呀,您回去好好休息,您看,我都没事了,如果您因为我又住院了,我会很难过的,您把身体养好了,我和哥哥才能安心啊。”她想了想,又半撒娇地加了一句“妈,您就回去吧!没事的。”
然后看到顾朝晖和杨柳依的眼中带有几分惊愕,顾云曦顿时有点心虚,难道表现的有些过了?而且不是哥哥给自己的眼神吗?还是我会错意了?
“曦曦,你”杨柳依有些欣慰地笑了笑,“你长大了。”她起身,揉了揉顾云曦的头发,“小晖,你好好照顾你妹妹,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兄妹培养感情了。”最后一句竟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走到门口时,她又转身说,“对了,小晖,等下医生的检查结果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又着重加了一句“不要骗我,我要看到检查报告。”
“妈,好的,我不会骗你的。您就放心回家吧。”顾朝晖有些无奈的说,一边舀了一勺粥喂到顾云曦嘴边。
顾云曦有些不习惯“哥,那个,我还是自己来吧。”说完伸手想去拿勺子,顾朝晖微微躲开“医生说你的手还不能用力,还是我来吧。”
顾云曦试了试,发现自己手好像真的没什么力气,而且一动还有隐隐的刺痛,只能红着脸乖乖喝了。
顾朝晖笑了笑,继续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了大概半碗粥,顾云曦摇摇头,示意自己再也喝不下去了。顾朝晖想她刚醒来,估计也没什么食欲,已经喝了半碗了,也差不多了,也没逼她。正好这时水也滴完了,让护士拔了针来之后,他看着顾云曦慢慢下了床。
“曦曦,我们去看一下医生吧。”顾朝晖低声说。
“嗯。”顾云曦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