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曦,你知道你多让人嫉妒吗?”看到顾云曦瞬间有些变化的脸色,钱清却莫名觉得很平静,他接着说,“你从小就是天之骄女,一路被人捧着长大。现在的你同样让人羡慕。你是我们当中最晚进实验室的研究生,却是最早进实验室的本科生。一进来就得到了老师的偏爱,无论是重要的项目,还是将要发表的论文,都有你的名字。每次出差学习,老师都会带上你,那怕那时候你是个本科生,学校举办的一些活动里也一定有你的名字。偏偏你又运气特别好,每次实验有重大突破时,你几乎都能发现并提出来。”钱清看了看顾云曦。
“你又聪明漂亮,性格也好,几乎和实验室里每个人都处的很好,他们也都偏爱你一点,有什么好事都会想到你,学校里也有不少人暗暗的追求你。系里的其他老师也都很喜欢你,对你多有照顾。哪怕你父母双亡,而老师对你来说几乎成了第二个父亲。况且,在B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你父母还给你留了一栋别墅。我们这样的人,在这里奋斗一辈子,否不一定能买的起一套房。”
钱清顿了一下,没等顾云曦开口,接着说,“而我呢,我爸妈就为了这栋三层小楼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甚至还欠了一笔钱。我辛辛苦苦十几年才好不容易进了B大,好不容易进了老师的实验室。我明明比你进去的早,明明比你努力,可是实验室里确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可能只有在值日排班时才能想起我这个人。”钱清自嘲的笑笑。
“这些都不重要,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我不能选择我的父母,不能选择我的家庭,不能选择长相,所以我只是羡慕,并不嫉妒。但是,顾云曦,你知道吗?你真正让人嫉妒的是你的努力配不上你的成就。本科的时候你有兼职,在实验室里永远都是来去匆匆,几乎没有帮过任何忙,等到研究生了,你又找到了新的研究方向,便只关心你自己的事情,从来不关心实验室的问题,甚至还让我们利用自己个人的时间帮你做那个项目,实验室的排班表对你来说如同虚设。后来你因为自己的问题导致实验失败了,终于回来和我们研究同一个问题,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毫不上心,但是实验室每次出结果都会有你的名字。所以,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拥有这个名额?温雅师姐以前差不多都住在实验室了,每天查资料,做文件,而你呢?你干了什么?连温雅师姐都不能拿到这个名额,你又凭什么?而且我已经研三了,就要毕业了,我等不起了,实验室里除了你们几个研一的,只有我还从未出过国。我在实验室两年,除了春节,几乎都没有回过家。每天都是处理一堆枯燥无味的数据,或者就是熬夜观察实验,一直努力在实验室工作,就是为了能够顺利出国学习一次,能够在毕业的时候有个更好的资历。如果不是你,以老师的一贯的作风,这个名额一定是我的。”最后,钱清情绪也很激动。
“我……”顾云曦张张嘴,想说什么解释一下,却被赵暮光阻止了。
“钱清,你说的都是你看到的,谁告诉你眼见一定为实了?你只看到云曦她似乎总不在实验室,你只看到她好像永远在做自己的事情,那不说别的,先说她出事的那天,你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困,连咖啡的味道不对都没有喝出来吗?因为你,因为你一个错误的实验数据,她熬了两个通宵,重新做的,就是为了能够不耽误实验进度。她没告诉你,她怕你内疚,你向来比其他人心思重,想的要多一点,而且那也只是你不小心导致的问题,并不是思路或者能力问题。她是最先发现的,问了我之后才确定那个结果是错的,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就自己解决了。但是她自己也有任务,只能熬夜做,所以她才会困得睁不开眼睛。”
“至于之前的那些事,”赵暮光看到钱清变了的脸色,叹了口气还是接着说,“你以为我们实验室里那些问卷调查的结果怎么来的,大部分都是她一个人找人填的。为了这些,她找的兼职永远都是和别人打交道的。以她的学历和能力,带家教是最轻松和最容易拿钱的,但是她偏偏选了比较累的,上门推销,就是为了能有更多职业的人来填问卷。而且有时候为了让别人填问卷,她也会送些小礼物,这些东西都是她自己付钱买的。”顾云曦的性子赵暮光也是了解的,他知道她其实私下里做了很多事情。
“对,她父亲是我的同学,我不是圣人,所以我自然会偏心她。但是,平心而论,你们几个有谁能比得上她在心理学上的天赋?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从小就开始接触心理学,你们在算加减乘除时,她跟在我后面听我说弗洛伊德的人格三个阶段,在你们还在算牛二定律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第三次看《梦的解析》了。她是有天赋,但是谁也不能忽视她的努力,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她一个人在默默努力了很久。一个既有天赋又努力的学生,换做谁不想对她好一点?”
赵暮光知道他对于自己的偏心不满,但是人心总是偏的,世界本来就是是不公平的。就像顾云曦什么都不做,就有了一栋别墅和一个B市的户口,而钱清的父母忙了大半辈子才只有一栋自己盖的房子。但是和顾夕颜比的话,他们都比不上,顾夕颜生下来后,她外公就给了她公司20%的股份,但是又能怎么样,顾夕颜还是有得不到的东西。
“至于她之前那个项目,那不是她的,而且我给她的,不,本来是我给你们三个的,还有温雅。当时她和我说这个思路有问题,我不信,我觉得很有前途,她就说那她自己做,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至少不会耽误你和温雅毕业的问题,她才研一,还有时间。如果成功了,就把你们的名字加上好了,所以才会让你们帮忙做一些简单的步骤。结果,那个项目被证明是从最开始的想法就是错的,我白白耽误了她一年,这次出国也是有补偿她的意思。我知道如果是云曦来说你可能不信,所以我来说。”赵暮光解释了一下顾云曦之前那个实验,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失误,让顾云曦承担了所有的后果,除了钱清,实验室里的其他人应该也对顾云曦有些不满吧。但是这丫头居然什么都没解释过,就说是自己的问题。赵暮光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顾云曦。
“老师,那个项目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我坚信它是错的,所以很多地方其实也没有做好,不然最后的结果不会是那么差。”顾云曦辩解一下,她不希望赵暮光太过于愧疚。
“至于钱清师兄,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对我直接提出来,我能解释的会解释的,是我错了我也可以认,但是你什么都不说,我也就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才会有这样的误会吧。还有就是,你大概不知道,老师已经和陈教授说过了,他下个月去E国的时候会带上你。所以,其实是你自己想太多。”顾云曦摇摇头,有震惊也有失望,她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些小事,她之前因为实验的原因没有太在意这些,也没有发现钱清对自己的不满。结果就是因为这些细节,差点导致了她的死亡。
钱清可置信地看向赵暮光,赵暮光点点头,默认了顾云曦的话,他是安排好了,不过顾云曦突然出事打乱了他的计划,他还没来得及和钱清说。
看到钱清瞬间黯淡下去的样子赵暮光也有点不好受,毕竟是他的学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也有责任。“既然都说开了,你们还有没有想问的?”赵暮光看看顾云曦,顾云曦摇摇头。她从知道是钱清后就想知道自己和他究竟有多大仇多大怨,让他对自己下手,就是想听听钱清内心真正的想法,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没什么要问的。
赵暮光又看向钱清,钱清看着顾云曦,起身鞠了一躬,认真的道歉,“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之前为我做的一切。”顾云曦没有躲,她自认为受得起这个礼。她不想说没关系,她也委屈,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莫名的被人误会,还被人费尽心机的谋杀了一次,她就是不想原谅怎么了?
赵暮光看着他们俩,深深叹了口气,“好了,钱清你也道歉了,云曦不接受是她的事,不过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该有的法律程序我想云曦还是要走的。我来就是想劝劝你自首的。现在事情也都弄清楚了,我们也不多说了,钱清,我和云曦在B市等你。”
顾云曦没有说什么,见赵暮光说完了起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停了一下,“你还是好好和你父母说一下,叔叔阿姨养你不容易。与其让他们从别的地方知道这件事,还不如你亲自告诉他们,还能安慰一下。不过他们有什么反应,还愿不愿意认你这个儿子,这些都是你自己要承担的后果。”然后她就开门走了。
看着顾云曦的背影,赵暮光拍拍钱清的肩膀,“她就是这个性子,而且这件事本身就是你的错,无论因为什么,杀人总是不对的。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我会留下那个杯子不是怀疑什么,只是觉得实验室会有一个装了咖啡的纸杯很奇怪。你是我的学生,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愿意去相信你,但是这次我真的对你很失望。”赵暮光表情严肃,满脸的失望,不过他已经是成年人了,终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不过刚才云曦说的也没错,好好和你父母说说吧,最后再陪他们一会。杀人未遂的话,你属于情节较轻的,应该也就三五年,他们还是能够等到你出来的那天。出来后做个好人,遇到什么事往好的方面想想,有什么想法也不要一直藏在心里,说出来才能解决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