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相识

闭着眼，我终于迈出了离开院门的第一步。我只敢眯着眼回头看，什么也没有不对劲，于是我迈出第二步、第三步……哈哈，每走一步衣衫都在动，我竟高兴的跑跳起来。原来变成人，便哪里都可以去了，岂不是也可以去那座热闹的城了？那里很是热闹，老爷爷也许会去那里。我边走边想：从此再也不用攀附于他物，自由可真好啊。

咦？前面有个背柴的人，如今我已是人形，想必便能与他人说话了。“请问，你知道老爷爷去哪了吗？”我鼓足勇气大声喊道。那人扭过头来迟疑的看着我。原来是个少年郎，略黑的肤色，薄唇大眼，俊朗非常，只是身上的衣衫有些破旧，可那眉眼中生出的真诚让我觉得心中喜欢。那少年行礼道：“姑娘，你是在同我讲话吗？”。哈，他听得见我说话，此时我真的和人没有半分差别了。“当然是讲与你，此处只有你我二……（还不习惯说自己是人）此处除了我，便是你啦。你可知老爷爷去哪里了？”“老爷爷？不知姑娘所说的老爷爷是哪位？”“老爷爷啊，只那一位老爷爷，白胡子白头发，甚是可亲的样子。”“姑娘，我并未见过你所说之人，不过，像姑娘说的白胡子白头发的老者，城中便有很多。”“你真的不知？”“不知，佛祖教导我们不打诳语。”“佛祖是谁？诳语又是什么？”“佛祖是普度众生的神仙，不打诳语就是不能说谎。”“哦。”“姑娘若无其他事情，我还要去卖柴，我先走了。”“哦。”那少年走了几步后，又扭过头来，看我呆在原处，便又返回说：“姑娘可是初次来这里？是要进城寻你所说的那位老爷爷吗？姑娘在此处可有其他认识之人？”“我只认得老爷爷一人，他不辞而别已有数载。我并不知该如何寻他，我们之前就住在那边的一处院落内。”“那边院落？我四、五岁起便在这山上砍柴，却从未见过任何院落，姑娘是否是记错了？”“我怎会记错，方才我才从那里出来，我与老爷爷在此生活了好多年，或许是你未曾注意罢了，我这就领你前去看。”说完我拉着少年返回小院，可哪里还有小院的影子，小院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连塌倒的院落都不见了。我回头想要与那少年解释，可他疑惑的眼神让我不知该如何说。小院哪里去了？那个每天给我浇水的老爷爷呢？连我自己都又困惑又迷茫，我又该怎么与他解释？忽然觉得脸颊凉凉的，用手一摸，竟然是自己在哭，心里闷闷的，痛痛的，泪水擦也擦不完，就这样我索性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姑娘定是哪里不舒服，姑娘，你不要哭了，你如此大哭也不是办法。”是啊，只是哭怎么可以找到老爷爷？我起身拉着少年的手说：“你是相信我的，对吗？我虽不知你说的佛祖，但我也不说谎，真的，老爷爷把我带到这里，我们就生活在这里，就在这，有个篱笆做的大大的院墙。”“此处我每天都要经过，真的从未有什么院落，姑娘许是真的记错了。”听完少年的话，我更是难过。自从我不是一株普通的藤蔓，一切都好像是梦一样，是老天在捉弄于我，还是要怎样？我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惶恐的藤蔓。抬头看眼前的这位少年，莫非这是老天冥冥之中的指引？就像是老爷爷照顾我一样，接下来是这个少年？我上前拉着他的手，说：“你便是往后要照顾我之人，是吗？”少年轻轻的推开我的手，说：“姑娘，定是太过伤心了，你我初次相见，佛祖虽教导我们助人，可我并非可以照顾姑娘之人，我只是砍柴恰巧路过此处而已。”“你难道不愿照顾我？我走出小院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你，除了你，我不知该寻何人。我不知接下来该如何，不如就让我跟着你，好吗？”少年许是见我可怜，说：“天色已晚，这山上也无处容身，我先带姑娘进城，姑娘再另作打算，如何？”就这样，跟在少年的身后，我踏进了那座从前只能观望的热闹的城——新州。

这里好多的人啊，心里既胆怯又激动。街道上，骑马的男人，着各色衣衫的女人，拄拐杖的老人，叫卖的小贩……他们就这样包围着我，没人发现我的不同，好像我和他们一样，这种感觉让我心里好欢喜。从此我不再是那个攀爬的藤蔓，而是一个人。少年并不像我一样开心，眉头一直紧锁着。“姑娘，我只能带你到此处，姑娘可先寻一家客栈住下，以后再做打算了。”说完转身欲走，片刻又回头说：“日后若姑娘实在无处安身，或是需我帮助，到对面最东头佛庙后的破屋找我便可。姑娘，天色已晚，我还要去送柴，姑娘，告辞了。”说完，与我施礼道：“对不住了姑娘，再会。”说完转身走掉。我愣在那里，那少年与我告辞，又要我去找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看他如此为难，莫非并不是要照顾我之人？此时街上灯亮了，真好看啊，街道亮的就好像白天一般，我看着这些灯竟看得入了神。街上行人已渐渐少了，夜晚的风也凉了，若仍是藤蔓，定不会觉得冷。而此时我身着衣衫，还觉得寒冷，原来身为人，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我退到墙角处，缩成一团，身为人形便要经受这风霜之苦，不过，能看到如此好看的灯，心中也觉值得。“你为何还在此处，夜晚风凉，为何你不去寻找暖和的地方？”原来是那少年返回。不是让我去寻他？为何现在又自己跑来？“我在看灯，这里的灯真好看，只是冷了一些。”“唉，姑娘快跟我来吧。”那少年见我迟疑，上前拉起我便走。

少年的家没有老爷爷的屋子大，东西也比老爷爷家破旧些，不过，我已不觉得冷了。“来，姑娘离火堆近些，天气已是深秋，再不可那样呆在街上。”“嗯。”“我叫慧能，还未问姑娘姓名，姑娘哪里人，家中可还有其他人？”“嗯~我没有名字，家就在山上，除了老爷爷便没有其他人了。”“姑娘，你我虽萍水相逢，但慧能并非坏人，只是担心姑娘，姑娘不必隐瞒，请将家中情况如实相告。”“我，我，我真的没有名字。”“慧能三岁时父母就去世，未入过学堂，可常到寺庙里听人诵佛，佛祖教导我们何为大道，与人要讲善，讲诚。姑娘如实相告，慧能才能帮姑娘你。”“我方才说的都是实情，我原本住在山上，后来随老爷爷去了小院，再后来老爷爷就不辞而别离开了我，再后来就遇到了你。”“那姑娘可有父母？”我摇头。“即使父母离开你，也有照看你之人。”我又摇头。“那，那位老爷爷可有给你取名？”“并没有，人都要有名字吗？那你为我取名，如何？”“不不不，名字怎能由我来取？姑娘还是不信任慧能，不愿如实相告，对吗？慧能不过是想帮姑娘找到家人，好早日让姑娘与家人团聚。”他不信我所讲也不奇怪，连我自己都不知发生了什么。我心中只想留下，便说：“是不是我有了名字，你便会照顾于我，不再想着让我离开？”“慧能并非赶姑娘离开，只是怕姑娘家人惦念，姑娘可是与家人生气，跑了出来，才如此隐瞒？”心中想不如就这样点头说是，便无需再多解释。“嗯，你说的对，是生气跑了出来。”“那姑娘的姓名呢？”“我叫，我叫……灯儿，对，我叫灯儿。”“灯儿姑娘，我姓卢名慧能，祖籍也并非这里，父母来此后才生下我，双亲离开后，我便留在此处，砍柴为生。姑娘若是不嫌弃，便先在这里住下，过几日等姑娘想通，慧能再送姑娘回家，如何？如今夜已深，姑娘歇息吧，我去前面寺庙内住。”说完，施礼后关门出去。为何这少年不愿照顾于我，总是要让我走，我能走去哪里？哪里又是我该去的地方呢？